“咕咚”不知是?谁咽了咽唾沫,打碎了同伙本就?敏感无比的神经。
“碰”
青绿色布满灰尘的天花板上,白炽灯吱呀地响着,剧烈地晃了晃,“刘哥,刘哥消消气……我们这不是?没被抓?”
精瘦青年这句话瞬间点燃了中年人的怒火,面前?的男人直接狠狠给了他一巴掌。
青年捂着脸迅速垂下了头?,愤恨在他眼里?一闪而过,旋即又做出一副任打任挨唯唯诺诺的模样,听着男人暴跳如雷的声音。
“我刘华实做这行做了一辈子,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差点栽在这几个?破烂玩意儿手里??这下好了,人丢了,货也丢了,你让我怎么跟赵老?板交代!那可?是?将?近两千万的货啊!”
说完,这个?臭名昭著的偷猎者瘫坐在了矮凳上,发出了一声长叹。
“哎,刘哥,不就?是?货吗?”
藏在阴影里?的王强走了出来,劝了一句,间刘华实不理他,他叹了口气,拍了拍精瘦青年的肩,对着青年小声道?“老?三,刘哥在气头?上,你别往心里?去?。”
随后,他把手伸进裤兜,掏出了一沓红彤彤的票子递给了青年“哥给你的零花钱,不够再来找哥要。”青年喜笑颜开接了钱,兴高采烈地跑出了门。
见状,王强收回视线,蹲在了刘华实身边“刘哥,林子要什么没有,不就?是?两千万的货?就?说最近抓得严,叫赵老?板再等两天就?是?了。”
刘华实斜着眼睨了他一眼“这么容易?你去?跟老?板说?”
王强讪讪一笑“我哪有那本事……这不,还是?得指着刘哥你……”
“行了行了。”刘华实听烦了恭维的话,摆了摆手“叫老?四老?五收拾好东西,你去?看?看?车的油还够不够,等老?三回来,我们就?进林。”
“诶,我这就?去?。”王强爽快应了,转身指挥着其他几人开始忙碌。
刘华实眼神幽深地看?了看?不远处的茂密森林,喃喃叹了一声“本来想少作点孽的,又是?春天……哎,谁让我们的命都不好,这刀口舔血的日子哟,总归没个?头?……”
水烟袋咕噜噜地响了半天,将?惆怅与软弱尽数埋进心底。回过神,刘华实又是?那个?十里?八乡有名的冷血猎人,这个?人的脑子早就?被动物的血腐蚀殆尽,除了金钱,他看?不到任何东西。
他们这些人所赚取的每一分钱都浸满了动物的哀嚎,砖屋旁被翻了几翻的焦土之下,不知埋了多少魂断此?处的可?怜动物……
“轰”
罪恶的发动机又一次响起……
*
当如惊雷般的动静在两条蛇耳边炸响,本来浸在梦乡里?的镜流尾巴一扭,从甩在了头?顶,意图阻止这恼蛇的动静侵入耳道?。
“镜流,”飔风环紧了身体?,布满暗黄色环纹的躯干牢牢捂住了小蛇,他的轻唤声压倒了外界的杂音。
在熟悉的气息的紧紧包裹下,镜流缓缓舒展了自己的身体?,紧绷的肌肉逐渐放松。
在飔风那满是?情意的柔和目光中,这条算得上疲累至极的小蛇将?固定自己的力?道?一卸,头?一歪,在伴侣的怀里?又一次沉沉睡去?。
但那一声一声如浪般涌来的噪音并不打算放过他,那声音越来越大,甚至盖住了巢穴外鳞甲摩挲树皮的声音,沾满了泥渍与铜锈的老旧皮卡在林间疾驰,发动机带来的轰鸣声搅得昏昏沉沉的两条蛇不得清净。
不只是?小蛇,连飔风都觉得这动静太过喧闹,如同那日云河边那只会飞的银白色的东西一样,不该出现在这里?。
用尾巴轻轻拍打着不安的伴侣,飔风吐出了信子。
突然,像是?探测到了什么,不详的气息从舌尖涌入心间,飔风瞬间松开了镜流。
把心爱的小蛇塞回了羽绒小窝,他滑到了布满干草的地面上,没了伴侣的温暖怀抱,镜流发出了一段不明意义的呓语,似乎在抱怨。
但飔风来不及安抚他了,他只是?带着些许歉疚,眷恋地蹭了蹭小蛇的面鳞。
不等两条蛇再温存片刻,飔风身后鳞甲摩挲树皮的声音又一次响起,它越来越近了……
这条警惕的眼王猛地调转身体?,整条蛇如山岳一般直立起上半身,瞬间扩开的枕鳞让飔风的腹腔发出了风啸,剑拔弩张的肃杀之气将?巢穴原本的温馨尽数吞噬。
“飔风,”听到风鸣的镜流,从小窝里?探出一颗圆润光滑浅灰色的小脑袋,双眼迷蒙地看?着伴侣,“又要下雨了吗?”
只是?巢穴里?除却?此?起彼伏的风鸣,没有任何蛇的回应,突然意识到什么的镜流,陡然清醒,借助与鳞甲颜色极为相似的羽绒的掩盖,他小心翼翼地调整着自己的躯干,金黄色的圆瞳往巢穴的大门处看?去?。
只见飔风紧紧盯着那棵不断颤抖的小树,饱经风霜的可?怜大门颤巍巍地发出了领蛇牙酸的被挤压声,旋即,一条有着黑色斜纹的脑袋吐着蛇信,张牙舞爪地将?头?伸入了两条蛇爱的小窝里?。
那双有着黑色竖线的冷漠双眼,借由热感带来的敏锐感知,将?巢穴的全?貌尽收眼底,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那贪婪的目光掠过了飔风,直直钉向本不该出现在争端里?的镜流中。
本来只是?来探测此?地领主状态的它突然有了食欲,那条漂亮的小蛇肉质一定很劲道?……
怀揣着一些不切实际的美好幻想,它咽了咽即将?溢出口腔的涎水,那垂涎欲滴的目光一次又一次越过飔风的防线,一寸寸丈量着镜流的躯体?。
小蛇被这视线吓得缩回了小窝里?,但又因?伴侣在身边的强大底气,镜流缓缓从小窝里?爬了出来,发出一声声威吓的嘶鸣声。
飔风侧过头?,无奈地看?了看?心爱的小蛇,镜流置若罔闻,全?然忽视了飔风那不赞同的目光,他亦被那条蛇明目张胆的挑衅惹出了八分火气。
轻轻地“嘶”了一声,飔风不愿让小蛇参与这场堪称生死决斗的恶战,他状若无意地用尾巴把悬空在小窝上的镜流重重往下一扯。
“飔风!”
重心不稳的小蛇发出了惊呼,跌在了柔软的小窝里?,羽绒绊住了这条蛇的脚步,没等他挣扎出窝,飔风与那条蛇的对峙就?进入了新的阶段。
“镜流,乖乖待在家里?,我很快回来。”匆匆撂下这样一句嘱托后,将?最后的半点温情全?送给了自己心爱的小蛇,全?然进入备战状态的飔风朝着那条侵入巢穴的缅甸蟒扑了上去?。
那条蛇吓了一跳,赶忙止住了继续往前?的动作,肌肉发力?,调转蛇头?,整条蛇顺着来时的方向,退出了巢穴。
很显然,战斗经验同样丰富的它,无比清楚一条几乎与它同身长的剧毒蛇,在争斗中能给它带来什么威胁的。
何况飔风的躯体?甚至比它还要更?长一些,这条拥有夸张体?长的眼镜王蛇,实在让它很有压力?。
但正如人心一样,蛇心也是?贪婪的,这片富饶的云河领地,和巢穴中这位领主的美丽伴侣,它都想要。
在亲眼目睹过镜流与飔风的交流后,这条蛇的食欲已经被新的欲望所取代,现下正处春季的末尾,有些躁动再正常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