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流被祭司牵引着,亦步亦趋地上了软轿,六位身强力壮的蛇人赤膊立在轿边,他们古铜色的肌肤上画满了或黑或灰的图腾。
但镜流什么都看不见,失重的恐慌让他下意识抓紧了一旁的栏杆,动作间,腕间的金铃清脆地响了几声,像是?在呼唤什么。
蛇人们彼此对视了一眼,发?出了善意的轻笑。
而镜流的“同伴们”则没有这般的待遇了,他们被束缚了手脚,捆在了木杆上,几位狱卒模样的蛇人拎起了那几根杆子?,把他们放到了刑架上。
干涸的血迹让这几位在学?校无恶不作的恶霸们不自觉颤抖了起来。
红发?青年咽了咽唾沫,虚张声势地对一旁的蛇人守卫威胁道“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我们只是?来旅游的游客!游客你懂吗!再不放开我们,我妈妈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
这声音引起了同伴们的附和“就是?,你们不是?都把那个?胆小鬼带走了!”
“嘶安静”阴冷的气息贴在了他们的脸上,被蛇信接触的感觉,实在称不上美妙,这群人发?出了尖叫。
只见被这群不知?死活的祭品惹怒的守卫们纷纷褪下了人皮,属于蛇类的鳞甲覆盖住了骨肉,祂们定定地看着这群人,直到他们再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而这时,风啸声又一次响起,几乎是?同一时间,高塔之上的祭司们齐声诵念着人所?察觉不到的咒语,只有连续不断的风鸣震动得所?有人耳朵发?麻。
祭祀,开始了……
*
晴空万里的天穹骤然被黑云笼罩,不,那不是?云!
黑色的鳞甲穿行过星河,尾尖一摆,几颗无辜的行星瞬间湮灭,只有残留的余烬彰显着它?们曾存在过的事实。
那是?条堪称浩瀚的蛇!祂是?众蛇的父!是?丛林的主!是?万千有鳞类共同敬奉的支配者!
“飔风……”风啸中,镜流敏锐捕捉到了祂的名字,被某种不知名的力量操控身体的他,念出了这个?名字。
瞬间,镜流的头一阵撕裂的疼,他踉踉跄跄,就在要跌下高台的一瞬间,他被一个?充满了草木清香的怀抱拥入了怀中。
覆眼的金纱被那双冰冷的手扯落,突如其来的光线刺激到了镜流脆弱的双眼,他的眼尾泛起了红痕。
“镜流,我的。”通晓万物的神明笑纳了信徒敬奉的珍宝。
一旁的祭司极有眼色地端来了不盛一物的金杯。
在神明接过的一瞬,浅金色的液体在杯壁间来回摆动,它?像是?有生?命一样,不等主人发?号施令,就从杯中跃起,从镜流的双唇间钻进了他的肺腑中,与心脏喷涌的血液融为一体。
镜流甚至来不及发?出哀嚎,就完成了从人到蛇的转换。
那张昳丽的脸上,星星点点缀上浅灰色的鳞片,眼尾的鳞片微微映射出蓝紫色的光,与在场蛇人迥然不同的纤细蛇尾从纱衣中探出,脚腕的金铃挂在了尾尖。
镜流难以?置信地晃了晃双腿,但回应他的只有尾巴,那双褪去墨色的金瞳泛起了血丝,不敢相信自己变了一个?物种的他挣扎着就要逃离这可怕的祭祀场。
但早有准备的神明并不打算放跑自己的新娘……
众蛇的父只需轻弯手掌,这条绚丽的浅灰小蛇就回到了祂的怀抱。
在万千子?嗣的祝福下,祂们归于高塔,归于天穹,归于亘古的银河中。
黑云又一次覆盖了天穹,在真正祭品的哀嚎声中,它?缠住了那颗浅灰色的星星。
旋即,黑云吞噬了太阳,夜幕降临,它?吞吐着漫天璀璨的星星,在一片又一片象征极乐的烟火里。
星与夜,彻底融为了一体。
祂们为父,为母,为神,为主。
在星夜的统治下,这片独属于蛇人的秘密国度,静静伫立在人类尚未踏足的丛林中。
这一段幻梦一般的爱情故事,又有谁有幸听晓呢……
第32章 第二十九章 蛇的家3 镜流:土木蛇蛇……
建造巢穴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特?别是对于一条只能用尾巴跟牙齿固定建材的蛇来?说。
从半成品的树洞里探出身?体,把自己扭成了半条麻花的镜流已叼着树枝,用尾巴勾在树梢上, 他试探地把嘴里的树枝放到了初具雏形的平台上,这个没有任何?黏合剂的粗糙露台危于累卵,做任何?一步都要?小心得不能再小心, 不然就会像现在这样只是一瞬间的风起, 镜流所有的心血便?化为?了泡影。
这根位置不对的细小树枝成了压塌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镜流辛辛苦苦搭了两天的木台化成了零碎的木枝, 在榕树中段下了一场坚硬的木雨。
“飔风!”
还没为?自己白费的努力哀叹一声, 看到树下因为?没来?得及躲避从高处坠落的树枝, 而迅速被掩埋的飔风, 镜流发出了惊呼。
心急的他直接用尾尖勾住树洞的边缘,往前一扑, 全身?肌肉在刹那间卸了力, 整条蛇像一根没有弹性的塑胶管道荡到了地上。
这样危险的动作对于胆小的镜流而言实在太过?刺激,大脑一片空白的他已经忘记了下树的原因, 他下意?识窜向了令自己心安的气息所在的方向。
被从天而降的树枝打?扰了进食活动的飔风,无奈地抖落躯干上残留的木枝, 含着半根黑黄相间的尾巴, 无比熟练地接住了向自己扑来?的小蛇。
“镜流,小心些,这里都是树枝。”
用尾巴将小蛇的着陆点从枯枝遍布的泥地变为?了自己的脊背, 在小蛇别扭地闹着从他身?上下去后,飔风不轻不重地拍了镜流的脑袋一下。
“就那么?着急?”吞下了剩下的食物尾巴,他接着说“连爬行都不会了?”
飔风的声音带着隐晦的宠溺,憨傻的镜流却压根听不出, 他不好意?思地用尾尖挠了挠头,依恋地蹭了蹭飔风,面前蛇鳞片上零碎的木屑,让他心虚不已,镜流吞下了所有打?算说出口的话,重新组织着语言试图向飔风解释为?什么?会发生这一切。
但?飔风压根不在意?未成形的巢穴露台到底塌了几次,要?不是两天前小蛇说冬天他们可?以一起在那上面晒太阳,还可?以不劳而获得到一些被露台吸引的食物,心疼镜流的他早就要?劝小蛇放弃这个艰难的建筑计划了。
他并不是被镜流描绘的未来?所吸引,事实上,那天小蛇到底说了什么?,他根本没听清。
在那清脆悦耳的撒娇声中,什么?未来?巢穴、什么?建筑计划,都在那快要?溺死蛇的温柔中被飔风抛向了九霄云外,他无条件支持镜流的一切决定。于是,不管问飔风什么?,都只能得到赞赏与肯定回答的镜流,默认了飔风也与自己一样期盼着巢穴建成的那日。
脑回路完全对不上的两条蛇都为?自己从对方那儿得到的东西感到喜悦,不过?一条是因为?心上蛇将自己带进了他所描绘的未来?里,而另一条却是因为?即将拥有能邀请挚友一起入住的蛇生第一套房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