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嚣张跋扈的日子不多了,等着被拘留吧!”他恶狠狠地对池最说。
这怒目圆瞪的样子,就连警察都觉得好像他看起来更嚣张跋扈。
两位警官咳嗽一声。
“这位当事人,请您安静。”
在从公司到警局的路上,他们通过和池最的对话,了解了双方的关系。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报警的明明是这位女儿,现在受害者看起来反而成了父亲。
回到警局,他们想先了解情况,结果刚问出口,池卫彪就喊了起来,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警察同志,你要为我做主啊!”
不等他们问,池卫彪就滔滔不绝地讲起来。
“我这个女儿太恶毒了!好歹父女一场,可是这么多年,她从来不联系我。”在警察面前,他把自己塑造成了一个无比弱势的角色,“你见过从来不和父母说话的孩子吗?她大学毕业,找到工作,我说来公司看看她。可是她不欢迎我就算了,还要赶我走!”
他说着像自己都相信了似的,越来越义愤填膺。
“前段时间,她还暗示我去买郊区的房子。我虽然怀疑,但是毕竟她是年轻人,又在这种大公司,她这么说,我肯定相信啊,可是呢?我把半辈子赚的钱都砸进去了,现在她却抵赖,根本不承认有这件事!”池卫彪瞪向对面的池最,“她就是听说我要把钱拿给他弟弟上大学,所以嫉妒,故意设局来骗我。有这种女儿,你们说说,寒心不寒心?”
警察处理这些事情算得上经验丰富,听池卫彪这么描述,感觉就是家庭矛盾。
就是不知道怎么会绕到买房子的地方,总觉得他的说辞里省略了一些经过。
听完池卫彪的描述,他们没有马上做出评论,而是又扭头看向池最。
“是他说的这样吗?”
池最早就准备好了。
她拿起手机,找到一直收藏的判决书页面,递给两位警官。
他们看到密密麻麻的文字,不是很明白。
“这是我十四岁的时候,起诉他未尽抚养义务的判决书。”池最说。
两个警官的表情“唰”一下就变了。
他们没想到会见到这种东西。
池卫彪赶紧站起来:“警官,你不要听她乱说,那都是她捏造的!是她故意要害我,其实根本不是这样!”
“你不要急,刚刚你不是都讲完了吗,现在轮到别人讲了,请你安静。”警官皱眉,告诉池卫彪。
可他哪里愿意让池最把这件事说出来。
他更没有想到,他只是来威胁她两句话,她就恨不得昭告天下。
“她生下来心眼就恶毒得很,你们别被她骗了!”他还坚持,甚至想要去争夺手机。
还好警察闪得快,反手警告他回去坐下。
面对这身制服,池卫彪还是有些天然的恐惧,虽然嘴上还在念叨“你们都被她骗了”,依然悻悻地坐回去。
池最全程冷眼旁观,直到调解室恢复安静。
“你继续说。”
池最开口:“他在我妈怀孕的时候就出轨,和一个做生意的女的好了。趁我妈那个时候大着肚子,做什么都不方便,逼她办了离婚,但是愿意把当时的房子给她住……只是住,产权还是在他那里。”
两个警察观察池卫彪的表情,发现他心虚地没有说话,确认这是真的,表情变得有些唏嘘。
“然后他就再也没有管过我和我妈。”
池卫彪忍不住插嘴:“我凭什么管?她怀孕的时候我又不知道,谁知道跟谁……”
讲到这,他自己都编不下去了。
“我妈后来染上了赌博,欠了很多钱。”池最讲这些话的时候,虽然语气平静,但是当那些画面重新涌入脑海,还是忍不住地抓紧手指,“我家门口经常被人泼红油漆,突然就有人拿着铁锹闯进来,还被人撬过锁。她连自己都快养不起,更没时间管我了。”
两个警察皱起眉头。
池最知道,讲出这些故事,除了这些同情的眼神,她什么也得不到。
但她从来没向任何人说过,包括薄望津。
好像突然找到了宣泄口,就也不在乎他们的反应了。
“小学毕业有段时间,实在是连饭都吃不饱,去找他要钱。他不在家,他的新老婆和儿子把我撵出去,但给我丢了200块,我花了小半个月。后来我再想找他要钱,他们就都不理我了,电话号也被他们拉进黑名单。”
“我就换公共电话打,或者去他们的工厂蹲着。有时候他们实在是被我烦得不行,就给我点钱把我打发走。”
现在一想,池最发现,这无赖的功夫,她和池卫彪还真是如出一辙。
完全分不清是谁继承了谁,谁从谁那里学会的。
“我十四岁那年,听说可以起诉,就去找人问。我家没有电脑,不能上网搜,我就去黑网吧蹲着,趁别人上厕所偷用一会,还被网管抓到,把我轰出去了。”
那个时候觉得很丢人的事,池最现在再回忆,竟然觉得有点好笑。
“我跑了好几个地方,搞清楚管辖法院、怎么上诉,总之最后官司打赢了,判他应该每个月给我500营养费,以前的一次性补齐,以后的按月给。但距离我上诉到判决生效,已经过去了三年……我都快成年了。”
“其实没有这么慢的,可是一审还没结束,他就反复上诉,拖延了判决时间。”
警察觉得奇怪:“法院都判了,他又不是没有钱,还能拖着不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