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哭了许久,也想了许久,脑中都是她和谢玉卿相处的点点滴滴,一想到自己会同一个从未见过的陌生男子共度一生,她觉得心如刀绞,她无法割舍这段情。

她想去求父亲,父亲身居右相,在圣上面前应该能说得上话,或许父亲有办法让圣上改变心意。

她终于下定决心走出了房门,但还未出得院子,陈妈妈便带人前来,指挥手底下的几个丫鬟婆子关上门。

“陈妈妈这是做什么?”

陈妈妈恭敬地对林凝行礼,“老祖宗有令,要向大小姐要一样东西。”

林老夫人交代过一定要找到林凝与谢玉卿来往的证据,并当面销毁,以免今后留下隐患。

几个婆子不顾阻拦冲进屋内,几经翻找毫无所获,见一旁的花梨木柜子挂了锁,便对陈妈妈道:“奴婢找遍了也并未发现老祖宗想要的那件东西,应是被锁了起来。”

饶是林凝一贯的好脾气也彻底被激怒了,“你们到底在找什么!大胆,这里是曲殇阁,岂容你们在此放肆!”

陈妈妈脸上始终堆着笑,“请大小姐将与谢二公子来往书信、信物全都交出来,或者大小姐当着老奴的面亲自销毁了,老奴便回去交差。”

“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搜我的屋子。我要去见父亲,父亲一向疼爱我,他不会眼睁睁看着我嫁给宁王受苦。”林凝急得涨红了脸,泪水扑簌簌地往下掉,当真是梨花带雨,我见尤怜。

只可惜陈妈妈是林老夫人的心腹,行事全遵从老夫人的吩咐,雷厉风行,不是那怜香惜玉的谢二郎。林老夫人猜到林凝得知赐婚的事必会哭闹,便想让陈妈妈提前堵了门,搜出书信,绝了她的念想和所有退路。

“圣旨已下,再无转圜,林家不能抗旨!大小姐与宁王赐婚的消息这会也已经传了出去,谢家已然知晓。老祖宗早就猜到大小姐不会心甘情愿出嫁,但事关整个林家,事关林家上下几十口人的性命,由不得大小姐任性。”

陈妈妈说话时神色无半分变化,就连嘴角也弯成相同的弧度,半点也不容情。

“大小姐放心,只要大小姐交出同谢二公子往来的书信信物,并承诺在成婚前不再见谢二公子,老祖宗会为大小姐再添一份嫁妆,让大小姐风光出嫁。”

林凝知道陈妈妈的话说得委婉,倘若她执意不肯成婚,祖母会将她关在院中,等到大婚当天,再将她塞进喜轿,直到她嫁入宁王府。

她痛苦地跌坐在地上,六神无主,心中绝望,不停地流泪。

陈妈妈见她不肯交出那些书信,指挥手底下的婆子撬了锁,那婆子搜出了匣子里装的一摞信笺,陈妈妈扫了那些信笺一眼,但还是给林凝留一丝最后的颜面,并未检查信中内容,便将那些信笺置于火盆中。

林凝眼巴巴地看着那些她视若性命之物被火焰吞噬,在自己眼前化作灰烬,突然大声哭了起来。

她痛苦的捂着自己的胸口,不仅仅为了那些信,更是为了她和谢玉卿的多年的感情。

“那谢二公子可还送了信物?”

那块玉佩被林凝塞在枕头下,生怕被搜了出来,赶紧摇头否认。“没了,再没有了……”

“老祖宗还说,今夜,大小姐便不要出门了。”

林老夫人猜到林听旧情难忘,便下令今日谢家二郎的生辰,绝不许林凝出门。

见林凝啼哭不止,陈妈妈耐着性子劝道:“大小姐眼下想不清楚不要紧,现下成婚的日子还未定,大小姐便有大把的时间想清楚。”

林凝心都要碎了,苦苦哀求:“求祖母不要关着我,让我见见他好吗?我只想见他最后一面。”

陈妈妈笑道:“大小姐知道吗?二小姐今日备了厚礼去了谢二郎的生辰宴。大小姐还不知道吧?二小姐喜欢谢二郎。”

林凝惊讶道:“妹妹竟然也……”

妹妹也对玉卿……她竟未曾察觉,那妹妹看到她和二表哥相处时,必定心里十分难过。

她更觉得心乱如麻。

“武德候府不比从前,谢二郎一直被长兄庶母幼弟压着,倘若他怂恿你抗旨,惹怒圣上,不仅前途尽毁,性命难保。但若是他和林家结亲,身后便有了倚仗,大小姐念着和他小时候一起长大的情分,也该为他考虑,不是吗?”

陈妈妈的话击碎了她心里最后一丝念想,她不能抗旨,不能连累生养她的父母,更不能葬送了谢玉卿的前途。

陈妈妈什么时候走的,她竟浑然不觉。

林凝呆呆坐在地上,从天明哭到日落,又从日落哭到天色彻底变暗。哭得双眼肿若桃儿,她接受不了这般沉重的打击,觉得天都塌了。

余氏得知女儿被禁足在曲殇院的消息,远远便听到女儿痛苦压抑的哭声,担心女儿接受不了赐婚,怕她想不开会出事。

她不顾林老夫人的命令也要进去看女儿,林凝哭倒在余氏的怀里,母女抱头痛哭。

“母亲,你让我出去好不好?我只见他一面,见他最后一面,同他好好说清楚,劝他娶了妹妹,让他忘了我。”虽是如此说,但林凝只觉得五脏俱伤,心如刀绞。

余氏见女儿如此痛苦,更是揪心难过,不忍心见女儿哭得嗓音都哑了,好几次哭得快要晕厥过去,只好点头答应。

“只是如今你祖母盯紧了这间院子,不许你出府一步。凝儿也知道,就连你爹爹都听你祖母的,她若是不许你出去,你半步也休想离了这曲殇阁。”

林凝一遍一遍苦苦哀求母亲,“我扮成慧儿的模样悄悄出去,我只和表哥说一句话便乖乖回府。母亲,难道你忍心想看着女儿去死吗?”

余氏心软点头答应。

夜里,林凝和翠果换了衣裳,和慧儿套了马车,偷偷溜出府去。

武德候死后,长子承袭了爵位,谢玉琦才能平庸,在京城远不如谢玉卿有名气,候府自此沉寂了几年,自比不得当年武德候在时那般门庭若市,文臣武将都上赶着结交。

沐浴后,林听百无聊赖地坐在窗台前,透过珠帘子看院中风景,依然半字不提他将她困在房间里的事,看到后面又回床上看话本去了,跟以往没什么不同。

林听白天睡了快一整天,所以晚上不困,精神抖擞。

段翎却好像很困了,把洗过的长发擦干就躺到她身侧睡了,没熄灯,留着光给她看话本。

林听一口气看完一本话本,正想起来喝口水,却瞧见了段翎放在枕头旁边的门锁钥匙。

难离蛊说的百步距离是直线距离,所以她悄悄地离开房间,离开这个院子去找人,只要没离太远,控制好范围,蛊就不会发作。

林听伸手去拿钥匙,刚碰到钥匙的瞬间,一只手抓住了她。

第94章

房内烛火映照床榻,林听和段翎的影子一高一低,她坐着,他躺着,他握住了她的手,影子产生交错,他们目光也交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