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骥呆呆看她。
“从今往后,你须当做从未与我做过夫妻,方可保住性命,一世安段富贵。”
谢骥听到此处已满脸是泪,一双湿润的桃花眼痴痴望着她。
林听下意识将声音放柔了些:“此番是我牵连了你,让你成了陛下心里的刺。但陛下说了,你是个好儿郎,他不愿杀你。你从前不是说要像老侯爷那般名扬天下青史留名吗?只要与我一刀两断,就当我们二人已真的和离,陛下不会对你如何,你日后就还能被陛下重用,实现你的抱负。”
谢骥怔然看她许久,忽地绽出笑来:“你若死了,我没法不难过悲恸,更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被丢到乱葬岗无人收尸。我要将你的尸首带回来,为你操办丧仪,让你葬入谢家墓。”
林听心中微急,当即蹙起眉:“阿骥,莫要任性。我已与你和离,如何能葬入你谢家墓?你若实在不忍我曝尸在外,届时命人悄悄将我的尸首搬出来再寻个地方葬了便好,办法这般多,为何要摆在明面上惹得皇帝不高兴?他若盛怒之下真将你杀了……”
“那就杀了我。”谢骥神情冷静,“反正无论你如何说,我都没办法假装从未与你做过夫妻。”
林听只觉脑门都在突突地跳:“若能活着,何必白白搭上性命?”
“没有更好的姑娘了,”谢骥眼神固执,“只有你。”
林听急道:“阿骥,你何必”
“有必要。”谢骥立时打断,“你怕鬼,睡觉时整个人都蒙在被子里,即便屋里亮着灯也不敢将脑袋探出来。黄泉路上都是鬼,我舍不得让你自己一个人走,所以若陛下真杀了我,我陪你一同下黄泉其实也不错。”
林听一噎,过了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到时候我自己都成鬼了,就不会怕了,你不需担心。”
谢骥不理这句话,将脑袋转回来不再看她:“反正我不与你一刀两断,你永远都是我的妻。谢氏一族无论主支旁支,都没有出过一个与自己媳妇和离的男儿,我谢家只有寡妇再嫁,没有和离休妻。待你死后,我就抱着你的牌位再成一次婚,如此你便可入谢家墓了。”
林听闻言静了下来。
谢骥性子倔强至极,只要心里认准了一个人,或决定了一件事,便再难更改。从前她利用这一点嫁入谢府,如今也是因这一点无法与他了断。
她沉默良久,轻声开口:“那你可知我还有一事瞒着你?”
谢骥眸光动了动,抬眼看向她。
林听垂下眼眸:“三年前是我故意设计于你,才让你对我动了心。”
谢骥一怔:“什么?”
“彼时林家穷困潦倒、落魄至极,连活下去都成问题。我已然十八,但京中却无人敢娶我过门。放眼整个大昭,也只有你们谢氏一族的主支宣平侯府和旁支定北侯府敢蹚林家这滩浑水。”
“但其实我最先想到的人是宣平侯府的谢淮之,而不是你谢骥,毕竟你当时才刚满十七,尚未及冠。”
“谢淮之是你们谢氏一族的宗子,光风霁月、正直磊落,是难得的真君子,亦是大昭数一数二的好男儿。我知他心善又极为负责,精心设计了一场落水戏码,本想借此嫁他为妻,却在动手之前查到他已有一个心仪多年的女子,因而只好作罢。”
谢骥呆愣地看着林听,眼里全是不敢置信。
林听继续说道:“然后我又将目光投向宣平侯府二公子,但此人虽看着和他长兄一样温润如玉,实则却冷心冷情。我若敢算计他,他虽会娶我过门,却定然不会让我有好日子过。”
“但其实我并不心善,你遇人不淑,被我骗了。”
林听将这些话说完,看着身前这个双眸赤红的年轻郎君,自己的眼眶也跟着开始发烫。她动了动唇瓣,很轻很轻地开口说道:“所以阿骥,你别再想着我了。你这般好,不愁找不到娘子。我这般自私虚伪,从大昭随便找一个姑娘出来也比我好千倍万倍,实在不值得你为我赴死。”
谢骥心中如有什么在一点点坍塌,满心荒芜,空空荡荡。他红着眼看着林听,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个人,忽然间攥住林听的手腕将她拽上了榻,不顾身后伤势翻身欺在她身上。
林听被这番变故惊得下意识去推他,却听谢骥闷哼一声,哑声道:“姐姐别动,疼。”
她身子僵住,犹豫一瞬,收回抵抗的力道。
谢骥双掌扣住林听的腰,埋首于她颈侧亲吻,眼泪不停淌下来,滑落至她雪白柔腻的肌肤之上。
林听不由战栗,想将谢骥推开,却怕牵动他的伤,心绪纷乱间,听见男人在她耳边喃喃开口,声音哽咽:“骗子,骗子……”
“这世上怎会有你这般坏的女人?”
“你既骗了我,便要一直骗我到死……”
段翎轻笑:“在街尾的客栈又如何,有腿,还是能走来的。我方才在楼下看到今公子了,你不让我留下陪你,是想让他来陪?”
又被发现了?
这次是怎么发现的?今安在说过他掩藏气息了,不是从气息里发现,还能从哪儿?段翎认人的办法怎么这么多。林听哑口无言。
段翎忽然抬手摘下她的面巾,低下头亲过去,林听躲开了。
林听第一个念头是她还生着病,靠近兴许会没事,但会通过接吻传染。又因为林听是偏过脸躲开,所以段翎的唇落在了她的耳垂上。
段翎怔了下,像是没想到林听会躲开自己,可也没离开,反倒张嘴咬住耳垂了,本想咬掉的,最后却只是用舌尖讨好似的舔舐过,将它含进了温热的口中。
第62章
耳垂是林听较敏感的位置,被段翎先咬再含后滋生一缕酥麻,接着不受控制传至四肢百骸。
他会有这个举动是在她意料之外的,林听一时没反应过来,愣在原地,直到耳垂的潮湿愈发烫人,下意识转回脸看段翎,却令他还没离开的唇擦过她温热的脸颊,留下柔软的触感,最终若即若离地定在她唇角。
林听喉咙发紧。
段翎每次亲过来都很突然,打得她措手不及,要呆住片刻。
耳垂还热着,像还被咬含住,在他口中。林听想伸手碰一碰,拂去那一缕酥麻,但忍住了。
“他今天之所以来看我,是因为从锦衣卫口中得知我出现发热,来不到一刻钟就走了。”
段翎原本就没预备叫林听成为个什么女学究,因而那一架打完之后,她足足在家躺了三天,才被重新送去学堂。
她看着自己虽然被补好,但走线歪歪扭扭的衣裳,冲着段翎甜甜地笑,围着他打转儿,直夸:“三哥真好,三哥手真巧。”
段翎做什么在她眼里都是好的,所以这些话说得无比真诚,段翎明知道自己手艺不佳,但被林听真心实意夸捧,不由得也飘飘然,红着耳朵别过头,叫她好好吃饭不要多说话。
李宝音大抵是受刺激了刺激,林听回去的时候,她的座位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