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1 / 1)

若蝉的睫毛颤了下,烛火倒映在她的笑眼中:“姐姐记性这样好,不过我并非在陈德妃宫内当值,只是过去祝祷。”

“可否跟我讲讲陈德妃娘娘和她身边人?”

若蝉道:“姐姐怎么突然对陈德妃有兴趣?”

并非突然,而是起意已久。

群青还记得在那渡舟上,芳歇的暗卫说,她阿爷的死,与‘四殿下’有关。

而她身边,只有若蝉恰与这两者有关联。她找借口将若蝉要到身边,就是为了探听更多消息。

不过若蝉问起,她便只将方才的事讲了讲。

若蝉道:“陈德妃也怪可怜的,因为怕人,身边都没有宫人侍候,她住的偏殿,是前朝的一个祝祷祠,里面有一座好大的太乙像,整个殿中,只有一个洒扫的老妇。”

“陈德妃为四殿下失踪之事伤心,白日里念念叨叨的,圣人便命女冠轮流来给她祝祷才能睡好,每次去四人,我也去过几次。”

“夜晚时候,陈德妃也闹吗?”

若蝉道:“晚上时候她却很沉静,想来是祝祷驱邪的功效。”

群青想了想:“这些女冠,都来源于白马观?”

若蝉说:“宫中四个观,也只有白马观全是年轻女冠,手脚麻利,还能干点粗活,顺带照顾一下陈德妃的起居。”

群青不禁道:“陈德妃是谁在照顾?怎沦落到让女冠做宫女的活?”

“宫中之人,一向拜高踩低,陈德妃娘娘都疯了那么久了,空有位份,没有价值,慢慢便没人管了。是女冠们看她可怜,自愿做的。”

群青默默听完,亦绣完最后一针,道:“既是无人看管,我是不是有机会假扮女冠,去看陈德妃?”

若蝉反应了片刻,嘴巴微张,头开始眩晕:“假……假扮?”

群青用那双微翘的眼睛望着她:“你本是女冠,又与白马观的女冠们熟识,借些衣裳应该不难。这两天,你可以以代班为由,先混进去瞧瞧。”

若蝉不由道:“姐姐,可我们为何要冒这么大的风险去看一个失宠的妃子啊?”

“有一件对我很重要的事,可能与四殿下有关,我想试着找找线索。”群青说,“只是吕妃将我盯得很紧,我又与白马观女冠不熟,怕惊动别人,只能叫你先去探探。”

若蝉想了想,点头应了。

翌日,若蝉趁着群青当值时候去了趟白马观,回来的时候,从厚厚的冬衣里掏出两件素衣法服。

若蝉自己穿了一套,当夜便去了一趟,午夜时身披寒气回来。群青掩上门,忙将殿内的炭烧旺一些。

“陈德妃还是老样子,只是殿中那个洒扫的老宫女死了,殿中更落拓了,枯枝落叶多得无处下脚。”若蝉搓着手,“女冠们很好说话,我们今夜就可以去。”

两人换好衣裳,将灯烛吹熄。

门外的银子见她们终于睡了,打了个哈欠便扭身回去休息。两人偷偷摸黑,一路向陈德妃寝殿靠近。

谁知走到半路,忽从头顶传来一道声音:“等一下”。

月光与灯笼的光都极黯淡,一个锦衣华服的男人一手拿酒壶,一瘸一拐地下来,群青方才注意到此人是个跛足。

他头上戴冠,应该是从宴席上脱身而出。黑暗中,群青隐约看见了一张俊秀妩媚的脸,是赵王李盼!

他一手拽住了若蝉手上的拂尘,吓得她瑟瑟发抖,他却是一笑:“这女冠不该在观中吗,怎么在宫中乱跑?”

李盼力大能战,传说他曾在战场上将流匪砸成肉酱,又将俘虏在府上虐杀。如此暴戾,又有好色传闻,无怪乎他虽然笑着,若蝉却怕成那样。

好在群青乔装,李盼又醉酒,不一定认得出她,但好好的计划忽然被打断,令群青心中悚然,只疑心李盼发现了藏身黑暗中的她。

她伸手便将若蝉的拂尘拽回来:“我等奉命去陈德妃娘娘那处祝祷,请施主放行。”

李盼手上一空,眼神忽然落在她的手指上,好纤细漂亮的手指,随即他发现群青竟直勾勾地盯着他看,黑暗中难辨人脸,唯她的一双瞳子映着月光,素衣衬托下似猫一般。

他喉头一动,露出虎牙笑道:“给陈德妃祝祷有什么着急的。本王近日夜不能寐,不如先给本王祝祷。来,上亭子来,本王不说停,便不能走。”

他说着,伸手去捞群青的拂尘。群青却蓦地将那拂尘一扬,拂尘尖如铁丝击上了他的脸,偏生她眼中含情,掐着嗓子指向亭中:“二殿下请坐,我给你祝祷。”

李盼吃痛,却强行拽住了拂尘,含戾道:“穿得清净无尘,是不是真的干净就不知道了。行走世间的女冠,多半是暗娼。”

群青的手已经捏上他的肩,李盼唇边笑容暧昧。然而他到底是行伍之人,反应敏锐,觉察到不对,一把反握住群青的手腕。

他力气极大,可以拧碎人的骨头,寻常小娘子早就滚地求饶,群青却毫无反应,反腾出另一只手来给了他两个耳光。

李盼挨了清脆的巴掌,方才觉得不对,急着想起身,奈何吃醉了酒,无法平衡,群青的拂尘已经横过来逼住他的脖颈,逼得他面色涨红。

第80章 再帮一把。

李盼不是没有遭遇过刺客, 只是万没想到就在宫中、自己的地盘上阴沟翻船,他双目瞪圆,一把拗断了拂尘。

而群青的表情在夜中分外地平静, 她一手用力扼住他的脖子,整个手掌都在颤抖, 另一只手指间则变出一根针, 在李盼额角一刺,在他的眼珠惊惧地转向额角, 又给了他一记手刀, 将他劈昏。

群青用的力道有些大,李盼顿失重心,直从亭中栽下去, 顺着小山丘滚落下去,是若蝉惊叫声险些出口:“这、这是赵王。这可如何是好。”

群青袖中指尖微微颤抖:“他没事。我用针刺了他的学位,他醒后会忘记昏倒前的事,我们快走。”

她一想到阿爷死在此人手上, 就心怀厌憎,收不住手。

若蝉惊异地望着她平静的侧脸,忽然道:“姐姐, 下面有人看到,怎么办……”

群青也看见了官道上同样一身女冠打扮的文素, 拉住若蝉下了亭子:“不要紧,你我还有事,快走。”

若蝉回头看文素,她只站在原地, 并未追上来。文素有些尴尬,小声道:“长史, 青娘子似乎不需要我们,她自己什么都解决了。”

片刻之后,陆华亭分花拂叶而出,一言不发地蹲下身,拎起不省人事的李盼的后领,将他拖出来,拍拍他的脸:“殿下,方才怎么了,你还记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