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涛折腾大半夜,此刻顶着一张印着五指印的脸,肿胀难耐,全身发软,好险,总算是混过关了。

当时转身看到门口站着顾承安时,真是吓得差点尿裤子...

“你赶紧收拾了回?去!”洪波板着脸,万万没?想到自?己?亲弟竟然闹出这?样的事,虽说是无心之失,可当晚顾承慧要是在?屋里,真就是毁了人姑娘的名声,是大罪过!

“哥。”洪涛很少见到亲哥如此严厉地跟自?己?说话,一时无法适应,在?顾家人面前卑微求饶的面目一改,对着自?己?亲哥又横起来?,“前头你怎么不帮我说话啊,我不就走错了屋嘛,又没?真干嘛。你倒好,顾家的还没?说话,你就要撵我走,我才来?几天?啊?”

“你好意思说?!”洪波知?道亲弟是被父母宠坏了,现在?还不觉得事情严重,“真要出了问题,你以为顾家会放过你?早把你扔革委会扔公安局了!这?是人家给咱们家脸,给承英和我丈母娘脸面,不好把两家关系闹得太僵,你麻利收拾着回?老家去,东北也暂时别过来?了,好好在?家待着。”

自?己?这?个弟弟,真该好好教教。

“洪波,到底是嫂子嫁到咱们家还是你嫁到顾家啊?你能不能有个男人的样子!帮帮自?家人成?不?”

啪!

洪波气得不行,终于是憋不住气,甩手给了亲弟一巴掌,“你真是个不知?悔改的!还以为没?闹出事自?己?就没?错?去!你自?个儿上火车站去,我不送你了!”

洪涛被亲哥赶出来?,拎着包袱骂骂咧咧走出军区大院,心里不知?是遗憾更?多还是庆幸更?多。

凌晨,他睡得迷迷糊糊起夜,原本喝了几杯白酒的他就晕乎,被寒风一激瞬间起了鸡皮疙瘩,脑子里还想着留在?京市的事,路过顾承慧居住的客房,脑子突然闪过灵光。一切都是赌局,成?了的话,顾承慧清白和名声尽毁,自?己?只拿酒后犯错掩饰,就是挨顿打也值了,一个破鞋,顾家人只能把她嫁给自?己?。

这?样自?己?就能摇身一变,成?为轧钢厂厂长的女婿!厂长女婿不比那什么临时工强?

洪涛脸上表情变化,只是没?想到顾承慧竟然悄摸上二?楼和苏茵一个屋去了,害自?己?扑空。更?没?想到的是,顾承安那小霸王竟然站在?自?己?身后,抓了个现行。

虽说自?己?咬死了是迷糊走错屋,顾家人没?有证据总不能把自?己?交革委会,毕竟也没?真耍流氓,总不能因为自?己?走错屋被□□...可想起半夜顾承安阴沉的眼神,洪涛还是起了鸡皮疙瘩,有些后怕。

事到如今,只能先回?去再说,以后想法子再来?。

咚!

心里正嘀咕不断的洪涛突然被人重击后脑勺,回?头一看,一个麻袋罩下,瞬间淹没?在?黑暗中。

麻袋一揭,再次重见光明时,洪涛睁眼见到了最不想见到的人。

顾承安居高临下盯着瘫坐在?地上的洪涛,冷漠的眼神中泛着狠劲。

“顾...顾承安...同志?”洪涛一改在?亲哥面前的嘴脸,见着顾承安说话都磕巴起来?。

他早有耳闻,顾家人是讲理的,可顾承安他是个霸王,现在?把自?己?套着麻袋弄来?这?儿...四周看起来?是个废旧地界,只阵阵发寒。

“怎么?心里挺高兴?”顾承安冷冷看着他,目光落在?他布满五指印的脸上,带着几分阴沉。

“没?...没?有...”洪涛咽了咽口水,唯恐惹怒这?个霸王,“顾承安同志,我前头都说了,我真不是故意的,况且这?不没?出事儿嘛,我也扇了自?己?几巴掌。对了,我马上走了,火车票都买了。”

“呵。”顾承安冷笑?一声,弯腰凑近洪涛,低沉的声音复述着他当时的话,“你走错了?你觉得我信吗?进屋以后你找什么呢?还嚷嚷人呢?”

洪涛额头渗出汗,心跳如鼓,惊觉顾承安竟然听?到这?话,面色惨白,嘴唇颤抖着试图解释。

“不...不是,我真没?坏心思,你相信我!”

“是吗?”顾承安直起身体,垂眼看着瘫坐在?地瑟瑟发抖的洪涛,眼里的不屑与轻视尽显。

……

天?空一声惊雷炸响,乌云沉沉,眼瞅着是要下雨,伴着一声凄厉的惨叫,废旧楼栋里走出一个高大男人。

呼号的寒风吹着军装外套,消散着男人的戾气。

家里住了个恶心玩意儿,还把主意打到自?家人身上,昨晚幸亏是承慧去了楼上和苏茵一块儿睡,要是没?上去,或者?苏茵下楼和承慧一块儿睡,后果不堪设想。顾承安眼神冷厉,竟像是冷过了这?糟糕的天?气。

晚饭时间,顾家已然恢复平静,大家安慰顾承慧一顿,小姑娘睡了一觉已经?没?事,到底没?真的发生不好的事,后怕只持续了一阵。

“承安人呢?”顾康成?了解儿子,担心他闹出事。

饭桌上其他人没?说话,苏茵快速给他打掩护,“好像找何松平他们了。”

“嗯,那咱们吃饭。”

一顿饭,苏茵吃得心不在?焉,频频用余光瞄着外面,只没?人回?来?。

晚饭后,老爷子让警卫员送孙女回?轧钢厂那边,顾承慧因为苏茵无意中拉自?己?上楼的举动,救了自?己?一回?,和她更?加亲近,甜甜地和家里人道别,更?是拉着苏茵的手约好下次去看电影。

蒙蒙夜色里,苏茵看着顾承慧离去的背影,终于松了口气,这?一劫终于是过去了。

不过,天?都黑尽了,顾家还有一人没?回?来?。

苏茵回?屋换上睡衣,拆了辫子躺在?床上,拿着书本却看不进去,直到走廊响起熟悉的脚步声,她才猛地放下书本,掀开被子下床。

门一开,正好走到苏茵门前的顾承安和人对视上。

苏茵穿着粉底色白色波点睡衣,发丝如瀑般披散,带着几分慵懒劲,顾承安风尘仆仆归来?,军装外套上沾着晶莹雨滴,裹着阵阵寒气,周遭都能被他降温似的。

“你不冷啊?”顾承安打量面前的姑娘一眼。

苏茵听?他一问,这?才想起自?己?从床上下来?太着急,忘了披外套。

“进去说吧。”顾承安也有话和她说。

进屋后,苏茵裹上衬衫外套,顾承安则环视一圈苏茵的房间。

这?是家里的客房,一般没?人住,他也知?道里头以前什么样,简单朴素,估摸和军营里的宿舍差不了多少。

可现在?,木板床上铺着蓝色碎花床单,被子蜷曲成?一团,很明显苏茵刚刚躺在?床上,床对面是一张黄木桌,原本空荡荡,现在?堆了三摞书,随意扫一眼,顾承安认出来?都是自?己?带她去买的旧书。这?会儿,书桌正中间还放着一本话本,左右翻开,中间夹着一片干枯的黄色树叶,叶子形状漂亮,显然是有些时候了。

收回?视线,顾承慧撞进苏茵的眼眸中,她穿好外套,眼里的关切不加掩饰,“你把洪涛怎么样了?”

脚尖勾出木椅,顾承安缓缓坐下,两条大长腿无处安放似的,略显拘束地占据了屋里巨大的空间,就连书桌都被他衬得小巧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