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砚深左手的无名指以一种让人心惊的角度扭曲着,关节处乌紫一片。
周砚深正尝试着自己复位,咬着牙把指头掰正。
苏予微正想开口劝他不要的时候,他已经弄好了。
接着他就地取材,在地上随意找了两片枯木片,捡了几截枯草,将无名指牢牢固定住。
整个过程周砚深几乎没发出什么响动,只是呼吸频次略快,声音略重了些。
第六感察觉到周砚深快转身过来,苏予微赶紧把脑袋转回去,装作不知情的样子。
周砚深把受伤的左手藏好,用右手把她扶起来,蹲下身子,压住因疼痛而抖动的嗓子,示意她骑上来:“我背你上去。”
整个过程被他掩饰得很好,稍微心大点的人可能完全注意不到。
苏予微被他拉得坐起来,紧紧盯着他额头上的一层薄汗,声音冷清:“周砚深,你还瞒了我多少事?”
“什么?”周砚深感到意外地反问。
“对赌……”苏予微不客气地把他受伤的左手从背后扯出来:“还有你的手,除了这些,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对赌的事,她原本都不打算问的,觉得过了就过了。
但是看到刚才那一幕,又觉得不问会永远堵在心里。
等将来老死的那一天,脑子里在过走马灯的时候,说不定又会想起来,在生命还剩最后一口气的时候,还给自己添个堵。
死不瞑目……
离得近,苏予微能看见周砚深漆黑如墨的瞳孔凝缩了下,他嗓音骤冷,眼底藏着阴翳:“到底是谁这么口无遮拦?”
“我爸。”苏予微说。
“那没事了。”周砚深鼓起的气焰瞬间烟消云散。
苏予微没说话了,毫不避讳地盯着他,两个人陷入短暂的沉默。
四周安静得出奇,偶尔能听见一两声鸟叫。
“说话,周砚深!”苏予微质问。
周砚深在她面前屈膝,半蹲坐下来,看向她的表情前所未有的认真。
“苏予微,在我们争吵的时候,我有想过要告诉你,甚至三年前在机场的那天,我差点就脱口而出,只要我说出来,说不定你就心软不走了。”
“但是……但是苏予微,我始终认为这件事是我自己要做的,它不该成为束缚你的枷锁。”
“告诉了你,我仿佛就变成了那个在婚姻中付出最多的人,我们的关系会逐渐变得不对等,以你的性格,在你想发小脾气、想跟我吵跟我闹的时候,你会想着忍一忍、放一放,毕竟我做了这么多,到最后变得束手束脚,成了这场婚姻的囚徒。”
“你是自由的,我喜欢自由的你,我不希望你在心理上有任何负担。”
“何况,我放手一搏,现在不是过得更好了吗?”
苏予微心情很复杂,“那要是失败了呢?”
“我成功了。”周砚深没回答她,“成功是既定事实,你没有必要去纠结另一种可能。”
“所以你经常去参加酒局。”苏予微很自动地得出这个结论。
“参加了那么多酒局有什么用?除了陆远和秦修没人愿意帮我,那群大人看我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只落水的鸡,没趁机踩我几脚都算不错了。
秦修有心无力,帮不了我太多,陆远占了大头。”周砚深闷笑了声,“可笑的是,当初那群人见我得了势,又眼巴巴地围上来,恭维我。”
周砚深用稀松平常的语气,就好像只是在分享一个笑话,苏予微却有些笑不出来。
她脸色有些凝重,表情奇奇怪怪,有些消化不了。
周砚深瞧见她的表情,勾起的唇角淡了下来,伸手在她秀挺的鼻子上捏了下,打断她的思绪。
“苏予微,你这是什么表情?”
“不是说不放过我吗?不是说要恨我吗?当初冲我放狠话的气势到哪儿去了?”
“你要是因为这种可笑的理由就简单轻易原谅我,不跟你开玩笑,以后老了你一定会被人忽悠去买保健品。”
苏予微被他简单挑衅的动作又勾起怒火,“周砚深!我当然不会原谅你!”
“很好。”周砚深笑容又深了起来,这是他希望的答案,“我等着你的报复,最好是让我身败名裂、半死不活的那种。”
“然后……”周砚深垂眸,默然的目光中带着一丝祈求,“然后你可以给我一个跟你和好的机会吗?”
第139章 她只是不想欠他而已
苏予微听他这么问,不可抑制地深吸一口气,没有回答。
卷翘的睫毛上抖落着细雪,连带着她的嗓音也有些颤抖:“你说得好听,什么为了跟我光明正大结婚而签了对赌协议,可是婚礼那天……”
“可是婚礼那天你迟到了不是吗?”
“仪式推迟了半个小时,沈义枝分手,你去陪她了不是吗?”
周砚深舒展的眉深深蹙起,“这又是谁说的?”
“沈义枝。”苏予微答。
听到这个名字,周砚深脸上写满了疲倦与厌恶,对上苏予微视线时,眼底的厌弃也丝毫不减:“你愿意信她说的,还是信我说的?”
“不知道,你还什么都没说。”苏予微很谨慎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