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砚深默默无力地垂下手,心情跌至深不见底的谷底。
“砚深!”庄尔蓝拔高了音调,带着哭腔喊他,“枝枝她纵使有不对的地方……你……”
周砚深回过头,头顶发梢被路灯盖下一片微芒:“别急,我一件一件清算。”
他撇下二人,往敞开车门的宾利走去,高大挺拔的身影挡住路灯的微光。
老太太在刚听到沈义枝割腕这五个字的时候,就半昏迷了过去,感到眼前的光亮骤然变黑,又迷瞪着眼醒了过来。
“砚深……”她有些迷糊地喊。
“奶奶。”周砚深长腿一迈,在靠近车门的那一侧坐了下来,和老太太并排,脸上挂着不轻不淡的笑。
“枝枝她……”老人家醒来第一件事就是问沈义枝。
周砚深没看她,垂直的视线扫向面前的一片虚空,斩钉截铁:“她的事没得商量。”
希望落空,老太太浑浊的一双眼忽然变得精明锐利:“枝枝跟你二十多年,从小长到大的感情,我还是你的奶奶,他们”
她指着车外的周渐泰和庄尔蓝,“是你的叔叔和叔母,我们这么多长辈拉下脸来求你,你却死活要把枝枝赶出家门,你为什么会变得如此铁石心肠?”
“奶奶还说我,难道您跟林女士就不是几十年的婆媳感情?怎么能一上来就教训她?”周砚深垂眸,默然的目光一暗:
“趁我和我爸不在……您这气撒得比我前妻还厉害,她至少有怨报怨,有仇报仇,不会冲着无辜的人。”
在谈起苏予微时,冷峻的一张脸柔了下来。
“林静姝和周渐启难道就没错了吗?他们也不拦着你,眼睁睁看着枝枝被赶出去?”老太太有些气不顺,顿了顿又道:
“我是她长辈,八十多岁了,她还能对我一个快入土的人有怨气不成?”
周砚深等老太太说完,哼笑一声:“照您的逻辑,我也算沈义枝的长辈,教训了她,她还敢对我有怨气不成?”
“你!”老太太没想到周砚深会直接拿她的话来原封不动回击她。
“奶奶。”周砚深忽然尾音加重,修长的手指摩挲着无名指上的钻戒,“再有下次,我会找家好的养老院把您送进去。”
老太太细长的眼陡然放大:“你,你说什么?”
周砚深长腿迈下车,连背影都透着冷傲与决绝:“规则只说一次,您要继续为老不尊,欺负上门,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
他从庄尔蓝和周渐泰身边路过,淡淡看了他们一眼,他们仓皇失措的表情,让他瞬间没了和他们交流的欲望。
夫妻二人立刻屏气凝神,连气也不敢出。
老太太是这个家里最有威严的人,周砚深连老太太的面子都不给,更遑论他们?
等周砚深的身影彻底消失,庄尔蓝才失声痛哭出来:“都怪你,都怪你这个当爸的没用!”
面对庄尔蓝的指责,周渐泰一句话也说不出。
年轻时,父亲有意让他和大哥周渐启共挑大梁,把手上的产业分了一部分给他们。
周渐启老老实实、勤勤恳恳,接手的产业虽没挣多少钱,但也没亏,一直保持着收支平衡的状态。
而他喜欢投机取巧、以小博大,到手的产业没过多久,便被他挥霍一空。
后来父亲便把大多数产业都交给了周渐启。
周砚深出生后,一切变得更不一样了。
所有人都看出他天赋极高,老爷子觉得他有自己年轻时候的样子,对他极其偏爱。
他也不负所望,在上任的短短几个月内,便改变了公司常年盈亏相当的现状,将整个公司的市值一再拉高。
而他周渐泰早早地下了场,如今也只能凭着一点微薄的股份拿个小几百万的分红。
这个家,背地里早就是周砚深说了算。
他们,不过是他的附庸品。
在平衡没被打破的时候,他们理所当然是周砚深的长辈,周砚深也尊重他们。
可一旦他们触了周砚深的逆鳞,他翻起脸来是不需要有顾忌的。
三年前,他联合几个股东逼周砚深签下对赌协议,一是想让周砚深知难而退。
等以后枝枝自立门户,就让周砚深和枝枝联姻,这样周砚深赚的钱就不会流给外人。
二是,他怀了一点龌龊的小心思想看周砚深这样深得父亲喜爱的天才从云端跌落。
如果周砚深都失败的话,好像就能证明当年的他不是那么的无能,年少时父亲在他耳边责骂他是蠢货的话,他也可以以长辈的身份原封不动说给周砚深听。
只是他没想到周砚深会逆风翻盘、会涅槃重生,会羽翼丰满到他无法匹及的地步。
“砚深……砚深!”周渐泰还是追了上去。
他现在什么都不想了,他只是一个父亲,只要枝枝能平平安安的,让他做什么都可以。
“你要是能去看看枝枝,好好跟她说几句话,让她绝了自杀的念头,我把手上剩下的股份给你!”周渐泰失声喊道。
周砚深无奈驻足:“我的好二叔,我早就过了什么烂钱都赚的那个年纪了。”
想到沈义枝闹自杀的样子,似乎觉得有些滑稽好笑。
苏予微回国后,她不再像三年那样隐藏着心思,手段越来越浮于表面,给他看了一场场拙劣又漏洞百出的表演。
“她自杀?你觉得我会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