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记得林静姝说今晚要自己试着做千丝豆腐羹,虽然他不觉得她能做得出来,光把豆腐切成丝这一道工序她就不行。
她会没耐心地交给下人,然后假装是她做的,拍张照发给他,好让他飞机一落地就能看到。
他每次都只是笑笑,只夸她,不拆穿。
周砚深盯着目色温和的父亲,心里某处空落落的。
“不,不是。”白特助谨慎措辞了下,随后说道:“老太太今晚去了老宅和夫人发生了争执,夫人可能受委屈了。”
周渐启唇角的笑迅速回落,没听清似的,有些不敢相信:“你说什么?”
白特助又重复了一遍。
“他们时间挑得挺好。”周砚深薄而冷锐的唇无奈一勾,眸底幽暗。
如果不是因为苏予微耽搁了下,他们现在已经在去国外的飞机上。
一旦去了国外,就是处理不完的工作、开不完的会议、吃不完的饭、见不完的人……
就算有心想回来,也肯定会耽搁一段时间。
周渐启脸上的温和笑意不再,漆黑的眸子冷了下去:“下人们为什么没拦着?”
“事情实在发生得太突然,就连齐管家都没料到。”
都是亲戚,平时好说好话的,怎么能想到老太太一来就冲着教训林静姝去了呢。
白特助顿了顿,又说道:“还好苏小姐去了,在院子里和老太太发生了争执,听说把老太太拐杖都扔水里了。”
周渐启愣了下,目光不由自主朝自己儿子看去。
周砚深并不意外。
林静姝和她是两个极端,一个刀子嘴豆腐心,一个豆腐嘴刀子心。
把她惹恼的后果,他又不是没尝过。
“不自量力惹她干什么?没把老太太扔水里就不错了。”周砚深唇角轻扯出弧度,眉宇间透着股自傲的意思。
好像在说,我前妻,厉害吧?
白特助:“……”
周渐启:“……”
周砚深虽然嘴上这么说,心里还是放心不下,俊挺的眉峰轻轻蹙起。
看出他的心思,周渐启思考了下后说道:“砚深,你回去看看吧,出差的事交给我,有什么事我会跟你联系。”
周砚深也正有此意,他一丝不苟地把衬衣纽扣系好,拿上外套:“谢了。”
他是这次出差的主导人,是主心骨。
大家为了等他才耽搁了早班的飞机,于情于理,他都不该走。
他身上承担着整个周氏的担子,压得他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所有的决策都要他最后拍板,千万人的目光都落在他一人身上。
他也想自私一回,任性一回。
他目光下移,晦涩地看向指间的钻戒,脑海中浮现的是苏予微静谧美好的侧脸。
即便……现在有些晚了。
……
偌大的客厅里,白炽灯的光将苏予微温婉的脸照得清透敞亮。
三个人面前都放着一杯茶,苏予微和他们面对面坐着,滚烫的热气升起来,掠过她淡然的眉眼。
庄尔蓝清了清嗓子,指尖碰上水墨色的杯沿,开口说道:“其实,就算微微你今晚不来老宅,我们也打算去找你。”
“……”苏予微没料到他们会这么说。
见她没说话,庄尔蓝脸上一闪而过一抹心疼的神色,继续道:“砚深要让枝枝去港城,我们只能护着枝枝,先让她搬出去住上一阵。”
“可是砚深雷霆手段,说什么就是什么,又执掌着周家的大权,独断又专横,我们在他面前实在说不上话……”
苏予微蹙眉听着,她没有打断别人说话的习惯,但是……这些跟她有什么关系?
“有什么话请直说吧。”苏予微直直看向她的眼睛。
庄尔蓝视线躲闪了下,不知道怎么开口,用手肘轻轻推了推旁边的周渐泰。
周渐泰长舒一口气,开口说道:“我们给你一笔钱,你还是老样子,去国外吧。”
“你走的这三年里,枝枝过得很好,可是如今这个家已经被搅得不成样子。”
“我们虽然是枝枝的养父养母,但这些年过去,早就把她当亲生女儿看待,她和砚深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深厚得就跟亲兄妹没什么两样,现在成了这副样子,做父母的怎么看得下去?”
周渐泰说话堪称艺术,虽字字没提她,但却在无形中暗示出她是那根搅屎棍。
就好像在说,一切都是她回国的错。
如果她没有回国的话,周砚深和沈义枝本该一如往常,亲密无间,他们周家也会家宅安宁、和和睦睦。
庄尔蓝从随身的Gucci小香风手提包里取出一张黑卡,白皙修长的指尖按在上面,朝苏予微推过来。
“这里面有三百万,对你这种孩子来说,应该也不算少了,我们还会拜托好友在国外的律所帮你找一份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