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最讨厌陆远,不仅对她凶,还叫她滚远点,不要跟着,说她哭起来惹人烦。
其次是秦修,永远冷冷淡淡的,不管她怎么示好都没用。
他们是男孩子,长得比她高,跑得比她快,想甩掉她这个跟屁虫简直易如反掌。
但她就铁了心,哪怕摔倒了,脚起泡了,腿磨破了,还是跟着。
因为她知道大人的世界已经没有她容身的地方。
她跟了几个月都没用,那三个人的背影永远在她前面,好像她无论怎么都追不上似的。
就在她万念俱灰,想要放弃的时候,周砚深回头了,清隽稚嫩的脸有着不符合这个年龄的深沉冷倦:
“给我们仨磕一个,以后就带你玩。”
微微低沉的嗓音充斥着令人信服的威压,一听就是天生的上位者。
她没有犹豫,直接跪下,磕了一个响头。
周砚深的字典里果然没有食言两个字,从那以后,她渐渐融入他们的团体,成了他们中的第四个人。
有了周砚深作为依靠,宅子里的佣人再也不敢把她当空气,她也凭自己的努力讨得老太太的欢心,养母最终因为过了适孕年龄而放弃生育……
好像所有人都注意到了她,全世界的善意在那一瞬间吻了上来。
而她的一方小世界里,从此深深烙印上周砚深的名字。
她对他的暗恋,从他回头的那一刻就开始了,她一直没有告诉过他,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的世界单调到只有她一个异性。
她近水楼台、有恃无恐。
如果周砚深以后要娶妻子的话,她毫无意外是第一人选。
养父养母也有这个打算,等她成年后,就会让她自立门户,名正言顺地嫁给他,让两家亲上加亲。
她的人生,本该一片坦途,有物质、有爱情、有鲜花、有掌声……
可是苏予微的到来,就像小孩恶作剧的涂鸦,彻底弄脏她本该光洁的人生。
她从来没见过周砚深对谁那么上心过。
小心翼翼迎合苏予微的喜好、满世界搜罗名贵药材、签下毫无赢面的对赌协议、婚后囚徒般地,不是生意就是应酬……
甚至,不惜低下头问秦修和陆远帮忙。
他那么高傲的一个人,从来没有在什么事情面前服软低头过。
为了娶苏予微,他低头了。
她不甘心,她不甘心!
凭什么!究竟凭什么!
明明她才是跟他相处时间最长的人!
沈义枝一步步走得艰难,身体像回到了小时候,笨拙又迟钝。
“大哥……大哥等等我!不要丢下我!我害怕!大哥我害怕!”她哭嚎着喊,再没有平时高高在上小姐的样子。
周砚深没有停,保镖像浪潮般一层层围着他,她都快看不见他了。
“大哥!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求求你!”
“大哥!我喜欢你!其实我一直都喜欢你!因为小时候只有你回头看了我一眼……”
“很小很小的时候我就喜欢你了,喜欢了这么多年,我每天都小心翼翼藏着这份心思,光是看见你都会很开心很开心……”
“我做的这些,都是因为喜欢你!我不甘心,我不甘心!明明我在你身边待了二十年,为什么是她?我输在哪里?!”
这是一场最糟糕的告白,沈义枝心里没有少女告白后的紧张悸动,只剩下无尽的绝望。
她知道现在不说,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
前面涌动的人群忽然停了。
衣冠楚楚的保镖们听到八卦,或好奇或看热闹似的回头盯着她。
不过她不在意,她只在意周砚深的看法。
“我后悔了,我后悔了大哥,我是不是应该早点告诉你?这样就不会有嫂子对不对?”
沈义枝看到了希望,加快脚步向前,不顾形象地拨开一个个碍事的保镖。
“我也后悔了,沈义枝。”周砚深不轻不淡的声音透过人群传来,依旧冷涩无情,“我当初或许就不该为你回头。”
“……”沈义枝脚下一顿,没站稳重重摔倒在地,身体像灌了铅似的,只能眼睁睁看着人群再次离她而去。
“小枝!”陆远听见沈义枝尖锐的嘶喊声,拖着残破的身体走出来,伸手想把她拉起来:“小枝,没事,还有我呢,周家不要你,你还有我,不会让你受饿挨冻的……”
“你走开!我最讨厌你了!”
“小时候你对我最凶!凭什么吼我?凭什么叫我滚开?凭什么说我是没人要的孤儿?凭什么恶作剧带着大哥躲我?”
“你知道我要追上你们有多难吗?你知道吗?不,你根本不知道,你就是个混蛋!我才不要你的施舍!”
沈义枝推开他,仿佛被他碰一下都是屈辱,“都怪你……两次、两次我都是被你连累!你做事能不能动动脑子?!”
陆远愣愣地,隔了很久才反应过来沈义枝话里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