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左双眼瞪得极大,吓得双手都发起抖来,盯着那奇形怪状的妖胎。
妇女尖叫过后就不动了,应当是没了气息。
妖胎刚从她身上跳下来,那男子身上的藤蔓就飞快地伸过来,刺中妖胎的身体,它发出尖利刺耳的惨叫声,疯狂地抽搐挣扎。
一股紫黑的光芒从妖胎的身体里抽出来,顺着藤蔓攀爬,被吸进了男子的体内,片刻工夫,妖胎就被吸干了,化作一副骨架被甩在地上。
荀左这才明白,这男子是在吸收这些妖胎的力量滋养自己。
他从未见过这种诡异阵状,这会儿已经吓得眼皮子开始抽抽了,从袖中摸出一张纸来,先打算写一封绝笔,到时候若真出不去,好歹能让别人知道他是怎么死的。
然而纸刚摸出来,藤蔓又回到男子的身上,有一个妇女摔倒在地,她的大肚子也剧烈地动起来,似乎跟方才那个女子一样,妖胎要破体而出。
方才在完全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已经死了一个妇女,荀左不可能再眼睁睁看着死第二个,当即摸出自己的符纸,口中轻念口诀,飞身上前,以极快地速度将符纸拍在妇女的肚子上,双手结印,大喊一声为自己壮胆:“妖孽退散!”
符纸闪过微光,在女子肚子里拼命挣扎的妖胎霎时间安静下来,荀左趁机右掌凝光,用力往她肚子一拍,女子发出一声痛叫,紧接着张大嘴巴,口中吐出一口紫黑的血,大肚子就以极快的速度瘪下去,女子眼睛一闭,晕倒在地上。
荀左见这招有用,不由心中一喜,回头向石床上的人看去。
就见那男子被突然出现的不速之客打扰,猛地睁开眼睛,只见他眼瞳满是血红色,连眼白都没有,就这样死死盯着他的时候,无端生出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诡异来。
他面上的表情瞬间碎裂,从温和之中迸发出怨毒和愤怒,声音粗狂嘶哑,“何人胆敢在我面前找死?!”
话音一落,他身上的藤蔓便骤然抽动,直奔着荀左刺来,锋利如剑。
荀左身形一动,往后闪了一丈之远,所有藤蔓的攻击落空,刺入地面,硬生生戳出几个大洞来。
他没急着反击,而是又摸出一把符纸,用力往空中一撒,双掌一合,微芒自指尖流转,光芒飞到符纸上,被撒到空中的符纸便像被一股力道牵引,分别往不同的方向飞去,各自贴在所有妇女的肚子上。
男子察觉他的意图,立即催动藤蔓再次朝他攻击。
荀左躲闪得很快,毕竟在前几十年的生活里,他的修为低没什么能力,遇到危险只有逃命,所以说来说去,也就只有这一门技巧练得最为娴熟。
他一边闪避藤蔓的攻击,一边催动符纸,白色的光芒在昏暗的地下空间流转,将所有妇女圈在其中,法诀一念出口,所有妇女同时吐出紫黑色的鲜血,大肚子里的妖胎被清除。
石床上的男子见到手的养料没了,当即怒不可遏,大喊一声从床上坐起身,藤蔓在他身上疯狂滚动,这时候荀左才看到,这男子敞开的衣襟之中,心口竟然破了一个血窟窿。
他双臂一挥,那些发疯的藤蔓就从四面朝荀左包裹而来,他避无可避,只得甩出一把符纸应对,白光与紫黑相撞,荀左被震得往后退了好些步。
男子一双血红的眼睛凝望着他,兴奋地咧开嘴,露出满口的獠牙,面容狰狞,“金丹期的修士?来得正好,我便用你来代替那些养料。”
荀左看了看在地上躺着的妇女们,心中有些着急,她们若是留在这里,他根本不敢施展拳脚全力应对。
藤蔓再一次围上来的时候,荀左没有闪躲,而是用一张传位符将所有妇女移到了井外,紫黑的藤蔓从他的肩胛骨处刺透,血液喷涌而出,藤蔓贪婪地吸吮着,传递给男子。
感受到荀左的力量之后,男子一下就将眉头皱起来,仿佛一副极其嫌弃的样子,“半妖血脉?”
荀左听后笑了一下,“是啊,我是半妖出生。”
“虽然脏了点,但聊胜于无。”他丝毫不掩饰对妖族血统的鄙夷。
荀左小时候被老道养着时,老道就多少察觉到他的不同寻常,但他从未露出过妖族的那一面,更记不得父母亲人,所以荀左自己也不知道他身上的半妖血脉是来自哪个种族。
但他可没少因为半妖血脉被人嫌弃,当初他徒步走了八座城想要拜入仙门,却都在初试上被筛下来,那些衣着光鲜亮丽的弟子知道他是半妖之后,眼里的看不起是半点没有遮掩,荀左碰了很多壁,被一次又一次赶出来。
甚至有次无意间卷入了妖邪害人之事被牵连,仙盟的人在他身上下了一道极其强悍的封印,美其名曰是限制他的力量,不让他在凡界害人。
荀左辗转多地,最后进了玄音门,当时的老门主倒并不嫌弃他的血脉,将他收做外门弟子,打杂很多年,久而久之,荀左也刻意隐瞒,不再告诉别人自己身上有一半的妖族之血。
后来漫长的时光里,荀左因为身上的封印,也变得跟凡人一样,过一年长一岁,越来越苍老。
乍然听到这话之后,荀左压抑了很久的愤怒涌出,他怒笑一下,“妖族的血就是脏的?”
男子道:“你比妖族更低贱,你还混了一半凡人血脉。”
荀左道:“世间六界,种族万千,人族是六界之中人数最多的一族,千万年来繁衍不息,你又有什么资格说凡人是低贱的?”
男子道:“天生的弱者,没有存在的必要。”
荀左不知道这些歪理是从哪个脑干缺失的人嘴里说出来的,只觉得一股气愤涌上心头,冷笑道:“你这半死不活的样子,我看也没什么存在的必要。”
这话像是触及男子的逆鳞,他当即暴怒而起,浮在半空,双臂缠上藤蔓,幻化出两把长长的木枝剑,嘶吼道:“找死!”
继而一道猛烈的光挥来,荀左一边从怀中掏出符纸一边往旁边闪躲,紫光打在墙壁上,顿时打出深深的裂痕,碎石砂砾纷纷掉落。
他闪躲多地,将符纸贴在上面,一念法诀,符纸便轰然炸开,漫天的烟雾散去后,藤蔓几处被炸碎,往外留着浓稠的汁液,散发出腥臭的味道。
男子双腕凝光,一下子跃到空中来,挥动着双手的木枝剑朝荀左扑来,张开血盆大口,模样可怖。
他被激怒之后速度非常快,几乎是一眨眼就到了荀左面前。
荀左原本就没什么打斗经验,身上的符纸也几乎全部用完,就剩下进来的时候牧风眠朝他要的那一沓。
他摸出一张,心说那就试试赤练神火的威力吧。
符纸被他拍在掌中,像方才一样捻起法诀催动,然而口诀念完符纸却没有半点动静,安安静静地摊在手中,似乎只是一张普普通通的纸。
“怎么会!”荀左大惊失色,来不及闪躲,被男子木剑一下刺透腹部,整个人被往后一撞,狠狠摔在墙壁上,当即腹部传来剧痛,心口一闷,一口鲜血喷出。
摔在地上后他立即站起来,尝试着再次催动符纸。
然而口诀一念再念,符纸还是没有半点反应。
荀左懵了。
腹部的伤口好似被糊上好几把辣椒一样,痛得他瞬间就淌了眼泪,那木枝剑上也不知是什么妖邪功法,正疯狂地吸收他体内的力量,好不容易结成的金丹正飞速被榨干,隐隐出现裂痕。
荀左有点不可置信,他又换了几张符纸尝试,期间费力地躲避男子的攻击,却没想到不管是用几张,用什么口诀,这符纸还是半点反应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