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本来就只剩下一口气,骆亭语面对着他,倒是一点都不怕,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莫名其妙的自嘲一笑:“看来上三界之中,只有我一个明眼人。”
牧风眠轻描淡写瞥他一眼,忽然说道:“我的好奇心没有那么重,你不必这副做派,拿当年的事勾我。”
骆亭语不是个蠢人,他醒来之后发现没有被师镜杀掉,就知道那句话起了作用,只不过他的处境仍不安全。
在师镜手底下活下来本就是一件极其难的事,而他现在要面临的困境还有在牧风眠和宴星稚的手中活下来。
他与牧风眠的交集并不多,当年高高在上的少年神君,眼睛里看不见他们这种身世一般,资质平庸的人,是以能不能活下来,全看他有没有利用价值。
但宴星稚不同,千年前的那件事,让宴星稚对他相当厌恶,所以方才要出手杀他,幸好骆亭语赌了一把,成功勾起了牧风眠的兴趣,所以才拦住了宴星稚,留下自己一命。
所以牧风眠嘴上说着不感兴趣,但骆亭语心中清楚的很,他还坐在这里不走,就是等着听方才说的那件事。
他佯装不知,装傻道:“哦,既然神君不感兴趣,那我便不提了。”
牧风眠果然上当,将话一拐,状似无意道:“左右眼下也无事,你说说也无妨。”
“不过是我与星稚神君的私怨,没什么好说的。”骆亭语说。
他磨了磨牙,一下笑了,“你果真讨人嫌。”
“神君谬赞。”
牧风眠懒得再与他废话,抛出个灵石扔到他身上,说道:“这灵石够你补上心口的伤撑一段时间,我只要宴星稚神体的消息,其他的一概不管,到时候我们去了仙界你就自由,是死是活全看你自己本事。”
骆亭语双眸一动,有些不敢相信道:“神君此话可当真。”
“一言九鼎。”牧风眠站起身,说道:“管好你的嘴,若是漏了什么不该漏的消息,都不用我动手杀你。”
骆亭语自然清楚,连连点头,将灵石攥在手中。
是一块高等灵石,其中蕴含着浑厚的灵力,他将灵石放在心口的血窟窿处,微弱的光华散开,逐渐将伤口补全,连带着他身上的污浊灰烬一同扫去,衣袍也恢复完好,再一睁眼,眼眸便不再是血红色。
牧风眠已经不在房中,骆亭语低头摸了摸心口,没有心脏的胸腔感受不到任何跳动,只有灵石源源不断传输灵力,恢复他的力量。
没想到千年之后,竟然会是牧风眠救了自己一命。
骆亭语调息好身体之后极为疲倦,趁着房中无人,他跑到床榻上去睡觉。
师镜去买兽车买得相当暴躁,他几乎把整个城镇都跑了个遍,才找到那么一家买兽车的,卖得还不是灵兽,而是凡畜,是黄毛牛。
要价还极高,师镜本来就不满,结果一数身上的银钱,压根就不够买,又咬着牙根臭着一张脸回了客栈。
牧风眠正慢悠悠地坐在一楼喝茶,他黑着脸坐下来时,牧风眠就已经猜到缘由,师镜还没开口,他就将一个鼓囊囊的锦袋放在桌上。
这个时候已经过了饭点,客栈一楼没人,只有两人在角落桌子上面对面。
“这是什么?”
“金子。”
牧风眠将锦袋打开,正是当初去万器城的时候,从雪涯宗的外门弟子手中坑来的金子。
师镜的眼睛被闪了一下,拧起眉毛道:“我在人界几十年,过得都是三天饿九顿的苦日子,你倒好,随便一出手就是一袋金子?”
“是你自己太死心眼。”牧风眠精准评价。
师镜化身荀左的时候,用缺心眼来形容都不太贴切,简直就是一个没脾气的老好人,与他本身是完全相反的个性,是即便是站在天界所有人面前说自己是师镜,都没人会相信的那种。
也正因为如此,才极为隐秘,天界曾感知到师镜的气息出现在桃城,多次派人下界搜查,都没能找出他。
师镜将那一袋金子手下,说道:“你们回天界还需多长时间?”
这人界他是一天都蹲不下去了。
“天界的人腊月份才会下界,至少还需两个月。”牧风眠一副很沉得住气的模样:“都等了那么久,不急这一时。”
师镜沉默片刻,忽而道:“桃城中的妖胎一事,不是骆亭语所为,另有其人。那些凡妇被妖胎寄生吸光了精气,没命可活。”
牧风眠想了想说:“暂且不用管,雪涯宗的弟子在这里,他们会处理这些事。”
师镜也是如此想法,没再接话。
沉默一会儿,牧风眠突然开口问:“宴星稚去何处了?”
师镜为买兽车在城里转了一下午,哪有时间关注她,没好气道:“我上哪知道去?你不是一直在客栈吗?不会盯着她?”
牧风眠心道我又不可能时时刻刻眼睛都黏在她身上,这不一会儿的功夫没看,人就跑没影了吗?
“你去找找。”师镜说。
宴星稚是那种只要一会儿不盯着看就容易惹出事端的人,师镜不想给她处理烂摊子。
牧风眠透过窗子朝外看了一眼,语气轻快道:“用不着,她自己会回来。”
师镜看着外面太阳快要落山,便起身打算去买兽车,却被牧风眠叫住,“我记得你以前跟司命神女关系较近,卜算神法你会不会?”
他满脸疑问:“你问这个干什么?”
“你算一下宴星稚与骆亭语千年之前发生了什么事。”牧风眠说。
师镜跟见鬼似的看着他,见他神色平静,似乎是很认真,便拧着眉道:“是你脑子不好使,还是我耳朵不好使?”
他怀疑自己听错了。
牧风眠道:“事关重大,万一他们之间暗地里达成了什么交易,对我们也有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