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山连绵,占地方圆近千里,此时已经是清秋,漫山遍野层林尽染。众人赶了半日路,便在一处山腰临水之处稍作休整。

火堆生起,一只灵雉拔光了毛串在火上,正在滋滋冒油。

黎瀛走过来,给任时阑一个眼神,让他走开。

任时阑便要起身,又被江广玉拉住:“你去哪里?烧鸡快好了。”

“……”看在烧鸡的份上,任时阑又坐了回去。

黎瀛忍了又忍,只好在江广玉身边坐下道:“等这次回去,你就回我那里去。”

江广玉淡淡道:“去你那里做什么?”

黎瀛道:“你什么也不肯同我说,难道要一直在太白寄人篱下不成?”

江广玉道:“在太白是寄人篱下,在你黎家就不是寄人篱下了?长公子如今人贵事忙,我怎敢叨扰。”

江广玉一边说,一边还不忘了用竹签串下一个翅膀来,递给任时阑。

他用最云淡风轻的语气说着最刺人的话,黎瀛的脸又黑了:“你就非得跟我这样说话吗?”

江广玉抬眼道:“怎么?长公子觉得我不念昔日情分?放心,等来日长公子娶得佳人,大婚之时,我自然将贺礼奉上。”

黎瀛气极而转笑:“是么,昔日情分……原来江公子这般大方,已经把当年之事通通忘怀了。”

任时阑手里拿着烤鸡翅,一阵无语。

你俩就不肯说一句软话么……尤其是黎瀛,你的嘴长着是干嘛的?

你就说一句“宝贝,我担心你,我想照顾你,婚事是父母想定的,我没有答应”,那老婆不就有了吗?

但任时阑也知道,黎瀛是说不出这话的。他不知道江广玉在当年不告而别之后经历了什么,他不知道江广玉为了拔处体内的魔种,连根骨都损毁了,已经是一个残废。

从黎瀛的角度,是江广玉先离开了他,所以他想要江广玉的解释。

而对于江广玉而言,他的骄傲也不允许自己这副残废身躯暴露在心上人面前,何况,他也想知道黎瀛的心。

他们彼此都渴望对方坚定不移的心意,所以谁都不肯先靠近。

江广玉要起身,黎瀛却先一步站起来走了。

任时阑心想算你懂事,知道不能耽误老婆吃饭。

他刚啃了一口鸡翅,周群又来了。

周群一样看了一眼任时阑一眼,意思很明确。

任时阑叹了口气,我就是你们play的一环是吧?

任时阑带着鸡翅走远,周群坐在火堆前,说道:“为什么不问他?”

他知道江广玉在介怀黎瀛那桩道听途说的婚事。

江广玉抬眼道:“问?如今的我又能用什么身份去问呢?”

他的微笑中带着苦涩,低声道:“且不说我如今根骨残废,就是当年我修为还在的时候,闻名九州的庾钟黎家,都容忍不了他们下一任家主的道侣是个男人。”

江广玉又说道:“所以我很羡慕你们。”

过了几瞬,周群才反应过来他说的“你们”,是指他和任时阑。

“……”周群沉默了。

这头,任时阑把手里鸡翅干完,摸了摸还空荡荡的肚子。

为什么!他只是想吃顿烧鸡!

正在怨念丛生的时候,视线忽然捕捉到远处闪过的,几抹山鸡尾羽的油棕色。

这不就来了吗?任时阑咽了咽口水,搓搓手,使了屏蔽气息的法术,从戒指中抽出长弓,找了个视野清晰的高处。

手中灵力注入弓身,灵纹一一亮起。聚气,拉弓,放!

灵力聚成的箭矢穿过目标喉管,一击毙命,其他受害鸡扑腾着受惊飞走。

任时阑身形飘落至猎物位置,拎起鸡翅膀正要转身,忽然透过参差的杂草树丛,发现了远处下方的异样。

他不由得伏低身体,稍微拨开草丛看去只见在遥远的山谷对面,隐约闪动着人影。

任时阑想了想,从储物空间中抽出一个纸雀。他将灵力注入纸雀,吹了口气,纸雀登时变成一只圆嘟嘟的山雀,从他的手指尖飞离。

透过飞入山谷的纸雀的双眼,可以看到那里大约十来个人,其余人都在休憩,队伍中央的一个老者和一个年轻男子正在说话。

任时阑只看了个大概,正打算召回纸雀,就见那原本和老者说话的年轻男子,忽然抬头看向自己

任时阑急忙后撤,却见人影疾飞,眨眼就到面前年轻男子手中运出数道雷灵劲气,擦过任时阑的脸侧!

任时阑随手放出三箭,转身就溜。男子避开箭矢,眨眼来至任时阑上空,手中刀刃掣出。

任时阑不得已横过长弓,硬生生接下男子劈来的一刀!

救命救命救命!

这边火堆前面,周群陪着江广玉,正要张口劝慰,忽然神识扫到附近异样的灵气波动。

周群眉峰一抬。

那波动很微弱,似乎被人有意用法术遮掩,所以四周的弟子都不曾发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