仪器的鸣叫把任时阑从?昏睡中吵醒, 他觉得很疲惫, 身边似乎有?人, 正在?搬动旁边的机器。

“61床去哪个病房?”女声?问道。

另一个女声?回答了个模糊不清的数字。

任时阑的感觉在?逐渐恢复, 闻到?医院特有?的消毒水味, 和略粗糙的枕头触感。

病床的滑轮有?节奏地轱辘轱辘,发出轻微的震动,走过长廊的地板。

任时阑缓缓地睁眼,像从?一个很漫长、又短暂的梦里醒来。

“小伙子,你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刀子没扎到?什么要害。”来查房的医生翻着病历本,“下个星期就能出院了。”

任时阑坐在?床上笑了笑:“谢谢医生。”

关系好的同事拎着水果来探病:“时阑哥, 你这?下班回家路上出的事, 算工伤嘞, 医院的钱公?司都报销。”

任时阑哈哈一笑道:“HR刚联系我了。对了, 大家怎么样?”

同事翻了个白眼:“翻了天嘞, 老郑你也知道, 平时啥也不管都让你来,现在?全?部搅成一锅粥。”

更多的时候, 在?病房里躺着无所事事, 任时阑会把在?另一个世界里的事翻出来想。

想着想着, 很多的细节好像模糊了。难道真?是?一场梦?

只是?想到?某个人的时候,心脏会莫名其妙一抽,不让它轻易地滑过去。

出院后,任时阑休养了半个月, 回公?司报到?了,该上班挣钱还得上班挣钱。

生活还跟从?前一样,似乎没什么变化。

早上7:30,任时阑从?自己的小出租屋醒来,按掉闹钟,来到?卫生间对着镜子发呆。

他新买了辆自行车,叼着包子骑车来到?公?司,依次跟前台、碰面的同事、领导打招呼。

坐上工位,打开堆积如山的文档,测试又发来一大堆问题,组员跑来跑去,问他这?个怎么办、那个怎么办。

吃午饭。

下午,在?茶水间偶遇隔壁组组长,皮笑肉不笑地拒绝对方趁机甩活、甩锅、以及从?自己这?抽调人手的要求。

时钟数字跳动到?下午6:00,任时阑捞起外套,经过组员身边。

“好了,下班了。”

“……哎?”组员呆呆望着他离开的背影,“时阑哥最近到?点就走哎?”

组员们窃窃私语:“……是?不是?找对象了?”

对象没有?,相亲倒是?刚有?过。

朋友给介绍的,顺带还语重心长地劝了他一顿。

“阑啊,还是?找个人过日子稳当,同性恋也是?人啊。”

“你看你这?回路上出事,幸亏碰上好心人帮忙。住院一个月,也没个人照顾你。”

“万一你哪天在?你那小房子里,突然嘎一下,抽过去了……”

任时阑给了朋友邦邦三拳,让他把狗嘴闭上,还是?答应了约会。

约会对象挑的餐厅,对方迟到?了十分钟,在?任时阑面前落座,超绝不经意优雅抬手露表:“真?是?不好意思,临下班来了个大客户。”

边吃边聊,对方开始就自己的母校、工作经历、前任侃侃而谈,任时阑识趣捧哏。

然后对方话锋一转,开始介绍自家的理财产品,又滔滔不绝了四十分钟。

吃完了结账,两?人走到?餐厅外的台阶下,男人提出送任时阑回去,任时阑客套说不用。

男人说:“那去酒店吗?”

“……”任时阑转过头,看着男人真?诚的双眼。

他思考了一下,觉得对方这?么爱工作,估计也不太可?能照顾得到?自己的生活。

不过说到?底,还是?他太幼稚了一点,用朋友的话来说,叫做“过于理想主义”。

任时阑停在?下班路上的一家面包店前面,买了个热狗面包。

面包体柔软,表皮脆脆的,热狗烤的弹嫩多汁,很香。

自行车停楼下,他上楼,电梯“叮”的一下,打开。

他的公?寓是?最靠近电梯那一户。

入户门旁边,浑身上下无一处不圆润的,毛刺啦的,黑灰白层次渐变的颜色,黑豆眼睛,两?只耳朵竖在?一起,蹲坐着快高过成年?人大腿,吐着舌头看他。

空气静止了两?秒。

任时阑走出电梯,经过阿拉斯加,打开门,关上门。

关门声音震荡在楼道里,阿拉斯加“呜”的一声?,耷拉下耳朵。

任时阑在家里先喝了杯水,然后把脏衣服塞进洗衣机,收拾房间,拖地,清理垃圾桶。

提着袋垃圾,打开门,阿拉斯加还蹲在门口,听见开门声?,又竖起耳朵,吐舌头哈气。

是?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