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辈子只被他妈这样对待过!还是在小?学?三年级以前!

周群倾身,身形的影子罩住榻上的青年。

他面无表情地,一手撑在任时阑腰侧,一手慢慢地帮青年把那根手指收起来,然后?摸了摸他的脸:“我让人备了些早点,你先吃一些。”

任时阑想拒绝,但是他的胃跟大脑不太协调一致,已?经开始咕碌碌了。

于是他心想,行,等哥先吃饱了,再来跟你计较……

小?僮端来饭菜,三菜一汤,那道芝麻叶炖豆腐就?先香得?不行,还有不知用什么佐料焖制的乳鸽,。

任时阑先喝了两碗汤,伴随着芝麻香气的豆腐在他唇齿间?化开,火气也被熨平了。

……

青年把头往下埋了埋,有暖洋洋的光落在他脸上,他眼皮动了两下,忽然睁眼。

一个翻身坐起来,任时阑看着投进室内的橙红色的霞光。

什么情况?他不就吃过饭打了个小?盹?

任时阑捞到衣裳就?起身,走到外间?,小?僮正靠着桌子打瞌睡,听见动静就揉眼睛站起来。

“……”任时阑道,“早上的饭菜是不是掺了什么?”

小?僮懵懂道:“那药膳本就?是为您腿伤恢复准备的,只是加了些紫云参叶,助您安神?。剑首特意吩咐,不叫吵了您休息……”

“……”

他的腿伤恢复得?出奇得?快,已?经没有多少?异样的感觉了。

任时阑在窗檐上一勾,从窗户翻出,上了屋顶。

天空慢慢变成了淡紫色,一寸一寸地昏暗下去。然后?,城中从靠北边皇宫的方向,一攒一攒地亮了起来,那是坐落在每一座坊中的灯楼。

街市上,人流开始涌动。从今晚开始,到千秋节的后?一晚,盛京城中不再实施宵禁,全城百姓将与君同乐。

辉煌的灯彩下,游乐的人们?仿佛进入了一个梦。

任时阑坐在屋顶上看着,听见?细微的响动。不回头都知道是谁。

周群踩在瓦片上,夜风吹拂起他外裳的纱衣,也送来远处摊肆叫买的声音。

他们?都没有提早上的事。

任时阑听着那声音,忽然就?想起来:“对呀!来盛京这么久,都没去吃过馄饨!”

他站起来,回头问周群:“你去吃了吗?”

周群看着他,过了会儿,道:“没有。”

任时阑顿了顿。十八年前的那个夜晚的小?细节,他还记得?清楚。对于他而言,只是睡了长长的一觉。

但对于周群而言,这是过了十八年。这十八年,他遇到了什么人,他去了哪里,他的想法是怎么变化的……

任时阑默默地想。但他没有表露出来,反而是一拍手:“我去看看哪里有馄饨摊子!”

青年身手矫健地一个纵跃,跳上对面楼房的屋脊,而男人像是灵巧的大猫般跟随其后?。

落在一处屋檐角,任时阑看着下方络绎不绝的人群,忙着前后?迎客的伙计,觉得?就?这家了。

他挑了个没人注意的角落,落了地。正要?上前融入人流,身后?周群拉了他一把。

一匹大马被人牵着,擦着他面前撞了过去,惹来周围人群一阵抱怨。

任时阑反应过来,朝周群笑了笑。

周群勾过他的手指,改为握着青年的手,两人一起走到那馄饨摊前。

还剩几个空位,他们?坐下,旁边一桌是对年轻男女。

女孩的声音传过来:“哥哥,我要?和你吃一碗~”

伙计拿布巾擦着汗过来:“二位是两碗吧?口味……”

周群说?:“一碗。”

任时阑:“……”

馄饨不大,却是饱鼓鼓的一颗,皮薄如纸,沾着点儿葱花,鲜香四溢。

任时阑一口咬下去,只觉得?味蕾都熨帖了,他两下吃完一个,见?周群看着他,便?舀起一颗:“你尝尝?”

周群看着青年被汤汁浸得?晶亮的嘴唇,嗯了一声,含下他喂来的馄饨。

一碗馄饨很快吃个精光。两个人又像闲的没事,在街边乱逛。

沿街琳琳琅琅的花灯将街上照得?白昼一般,做买卖的,耍百戏的,解字猜谜的。

所有人都笼罩在一股同样的满足与快乐里,它无关昨天,也无关明?天,只有此时此刻的欢笑。

任时阑忽然在人流里停下来,拉住了周群的手。

两人面对面站定,对视,任时阑感受到掌心传递来的、对方的温度。

他好好地呼吸了一下,下了一个决心。

“周群,这一次,相信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