濯云长老道:“还不是欠你掌门?师叔的钱没还上……咳咳,少岔开话题!你说?说?,这小子打哪儿来的?”

周群道:“伧州,桐柏山。”

濯云长老捋须道:“桐柏山?那他在碰见你之前,师从何处?”

濯云长老到底没老糊涂,看得出来那叫王寸的青年?修为虽低,但无论是气息还是举动,都跟太白不是一个路数。

周群道:“不知。”

濯云长老:“他是桐柏山人??还是别处来的?父母都是何人??有无亲族?”

周群沉默了一下,道:“不知。”

濯云长老被这回答哽得差点一口气上不来,自己摸着自己胸口顺气道:“你……你什么都不知道,你还收他做徒弟?”

“……”周群看向窗外,“我等他告诉我。”

“……”濯云长老摸胸口的手放了下来,语气也凝顿起来,"群儿,你认真的?"

周群收回目光,对上长老的眼神,“我何曾玩笑。”

室内静了一会儿,终于濯云长老长叹了一口气:“算了算了,老头子管不了你,你自己心里要有数。”

周群便起身道:“师父,我先回去了。”

濯云长老在他身后嘟嘟囔囔道:“早知道这样,还不如?把苏轩收到你座下,那孩子既有天赋又有好性情……”

周群随他碎碎念去,自行?离开。

这头任时阑先被带着跟濯云长老打了个照面,然后长老跟周群去屋子里单聊了之后,他就留在前厅,那个叫苏轩的青年?陪着他喝茶。

任时阑也是在太白待过一段日子的人?,知道太白的许多内门?弟子,都是外谦内傲。虽然待人?接物不会失了礼仪,可若没有点本?事,是不足以被他们?放在眼里的。

但是这个叫苏轩的青年?的确谦和。两人?喝着茶,苏轩便挑了一些不紧要的话题同?他闲聊,诸如?问他一路上经过哪里,风土人?物如?何。

一旦任时阑觉得某些话回答起来有些为难,苏轩立马就能感?觉到,便会圆融地把话题转过去。

聊了片刻,任时阑知道苏轩年纪才二十六,但判断他修为境界,应该不低于化神期。

长得好看,又是这么年?轻的化神期,还这么的通人情懂世事。

“王郎君。”两人?熟悉了一点之后,苏轩问道:“你和周师兄是何时认识的?”

任时阑 :“呃……认识得也不久。”

苏轩笑了笑道:“并非是苏轩冒犯。只不过周师兄先前从未收过弟子,你也许不知道,太白有多少弟子希望能跟在他身边学道。”

任时阑:“啊……那我的确不知。”

气氛还是变得尴尬了。好在这时窗子上的一声“喵”打破了安静。

任时阑抬头,湛蓝的圆眼跟他对视。细密柔顺的短毛在窗外的阳光下几乎泛起光来,尤其是那小巧的黑脸。

哟,真是好久没见了。

对上任时阑的目光,黑脸猫便轻轻一跃跳下窗,走到任时阑身边转了半圈,然后拿脑袋轻轻蹭了蹭他的小腿。

这家伙转性了?任时阑只觉得稀奇得很,俯身揉了揉猫头。

确认了,是熟悉的手感?。

“这是周师兄的灵宠……”苏轩眼见这一幕,后半句“不喜欢旁人?近身”便没再说?出口。

“王寸,回去了。”周群出现?在厅门?口。苏轩便起身。

琥珀已经被任时阑抱在怀里,任时阑抓着它的爪子,冲周群摇了摇道:“周……师尊,这小猫还挺乖嘞!”

琥珀刚刚忍受了被任时阑逆着毛撸了两把,重逢带来的忍耐度消耗殆尽,“喵”的一声,往上一跳,踩着他的肩膀和头跑了。

任时阑跟着周群来到馆中下榻之处,这驿馆是庆廷为了招待各门?派世家的弟子所建,因此十分宽敞,各人?都有一个院子。

进了屋,任时阑将脸上的易容卸下,往榻上一坐,舒了口气。

这易容虽然不碍着什么,但天天带,也觉得憋闷。

周群坐在他身边,瞧见青年?微微发?红的脸颊,道:“累了?”

任时阑双手枕在脑后,跟他对视,周群忽然道:“是不是在这里待得不自在?”

任时阑一愣,忙道:“不自在倒是不至于……”

只不过在这里有从前的熟人?,他总要伪装几分。为了不让濯云长老感?到异样,阿拉斯加也不能出来。

更何况,周遭人?的眼中,他跟周群在一起,总是不搭调,眼下周群又变成他的“师尊”……

但是说?不自在又如?何,难不成他们?还出去住不成?虽然任时阑觉得周群说?不定?会答应……但是这样不是更奇怪了吗?

任时阑看着周群的侧脸,那光线勾勒的线条依然英俊不可方物,只不过从前即使靠得再近,哪怕他抱着周群耍流氓,他也很清楚他们?之间的距离。

而现?在,他反而有点摸不清他们?的距离了,仿佛天边明月到了眼前,只不过到底是不是水中的月亮,那就不得而知了。

任时阑挠了挠自己的鬓角:“周群,要不然还是把咱们?的师徒关系澄清一下吧,起码跟濯云长老说?说?实情。”

周群皱了皱眉:“说?什么?”

“就说?……”任时阑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但他很懂得周围那些人?的眼光,那些太白的弟子们?敬重周群,仰慕周群,而任时阑堂而皇之地站在周群身边,仿佛对他们?的敬重和仰慕是一种辜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