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姑且先称呼你为洛珈吧。”
李乾婵说完,转过?头,静静地凝视着眼前的雕像。
此刻的他们并不在海岛的别?墅里?,而是如有瞬移魔法一般,来到了萨洛斯。
或者说,也许这里?也不是萨洛斯。
周边的一切都非常安静,没?有任何其他的声音。
眼前的天体雕像沉默地矗立着,太阳、月亮、星星各自错落在自己的天体轨道上,三个?环形勾勒成一个?写意的宇宙。
“其实我早就想说了,这个?雕像完全不符合天文学的常识吧,比如太阳是恒星,不会公转,更不会和月亮这种卫星发?生轨道的交错。”
李乾婵歪着头,状似随意地叹道:“还有,这个?雕像里?,还少了一个?部分,那就是萨洛斯的特选生,他们所?代表着的三角形徽章。”
“你说的对,”洛珈平静地回应,眼神温柔,“需要?我帮忙么?”
李乾婵摇头:“那倒也不必了。你知道吗,刚开始我一直都不知道,其实萨洛斯是有寓意的。不知道是在第几个?循环的时间线里?,我才发?现,其实故事一开始就给了我一个?隐秘的钥匙,它预示着所?有的情节。”
萨洛斯,亦为Saros,意指沙罗周期,是日?食与月食的周期。简单来说,一次沙罗周期结束后?,地球、太阳和月亮的位置会再变为原先的样子,而后?既定地重复着上一个?沙罗周期中日?食与月食的出?现。1
这是天文规律,是数□□算,也可以说是一种周而复始的循环。
就像她,也在萨洛斯里?重复着一次又一次的循环。
洛珈开口问道:“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李乾婵:“如果你问的是,我最?早是什么时候发?现的,那有点太难回忆了,因为我直到现在,也不太确定自己究竟经?历了多少次循环。也许是从某一次循环的时间线开始,我发?现有一种熟悉又诡异的即视感,再加上其他人给我的佐证,从而慢慢解开事情的真相。”
“如果你问的是现在,此时此刻,我是什么时候发?现的,那或许就要?从我记忆里?,最?近一次时间线的结尾开始说起。”
那一个?时间线,以李乾婵抱着手杵镰刀的男人跳下悬崖、同归于尽而收尾。
但在此之前,李乾婵一直没?有告诉包括系统在内的任何人,她其实断断续续地想起了很多碎片化、不连贯的记忆。
其中最?关键的一段记忆,是她终于看清了,在那个?一周目的熊熊烈焰之中,究竟是谁抱着她,即便是横梁被火烧断,砸到他的身上,也把自己死死地掩护再身下,不曾放松过?一点拥抱的力度。
是艾兰。
她那时吸入了太多的浓烟,几乎是完全靠着意志力,让自己不要?沉睡过?去?,死死地维持着最?后?的清醒。
艾兰赶来救她的时候,她模糊的视线里?,最?先看见的是他胸前那一枚金色的太阳徽章。
然后?,在极致炫目的、能将所?有都吞噬殆尽的火焰之中,唯有艾兰那一双冰蓝色的眼睛,能让她得到片刻的清凉感。
他紧紧地搂住她,不带任何演戏的假面感,每一个?颤抖的音节都带着最?为真实不已?的恐惧。
“姐姐,对不起,我来得太迟了。你不要?担心,我一定会救你出?去?。”
但是火势实在是太大,哪怕是不要?命的艾兰,也难以带着人突破火海。
最?终,他紧紧地搂住李乾婵,以自己的身体作为保护她的最?后?一道防线。
李乾婵听到他笑着说,“姐姐,现在的你大约还不认识我。我告诉你啊,其实我是一个?很幸运的人。我相信我不会死的,而如果谁要?夺走你的性?命,首先得踏过?我的尸体。”
李乾婵看见头顶的横梁摇摇欲坠,下一刻就要?重重地砸落下来。
艾兰却像是毫无?察觉,眉眼带着格格不入的笑意。
横梁轰然倒塌,几乎是同时,李乾婵就听到了骨骼断裂的声音。
她听到对方用一个?近乎于闷哼、含着血沫的声音,悠悠地说道:“姐姐,别?害怕。相信我,哪怕是我死,我也会让你活下来。”
在那之前,李乾婵就想过?一个?问题,既然三周目里?有不止于一个?人在逐渐觉醒过?去?时间线的记忆。
那么二周目呢,会不会其实那时就有人想起了曾经??只是她不知道而已?。
直到与艾兰这段记忆的复苏,李乾婵才感觉自己抓住了最?重要?的一块拼图。
一周目的艾兰,与她毫无?瓜葛,不应该说出?那番话,更不应该愿意为了她,宁愿放弃自己的生命。
唯一合理的解释是,在那之前,她和艾兰就有过?牵扯,只是她不记得,但艾兰记得。
所?以,所?谓的一周目其实也不是一周目,在它之前,就至少还有过?一次时间线。
“原来是这样,”洛珈抿着唇,在听到李乾婵讲起回忆里?艾兰对她说的话时,眉心紧紧皱着,许久都熨不平,“那,上一次,你为什么要?那么做?”
李乾婵:“因为我有了一个?猜想,我想试试看,我有没?有猜对。”
“如果用游戏来打比喻,在规定的时间内没?有完成任务,或者是触发?了一定的死亡条件,那么在某个?固定的时间点,就会出?现一个?boss,一招带走玩家的性?命。”
“有前两个?我清楚记得的时间线作为判断的基准,我在想,会不会每个?时间线最?后?的既定结局都是那个?黑衣男出?现,杀死嘉书,从此旧的时间线崩塌,继而开始新的时间线。”
“从前的我也许没?有发?现过?这个?真相,又或许是发?现了,但却始终没?有办法避免黑衣男的出?现。既然无?法避免他的出?现,那也许我可以尝试一种新的方法带着他一起同归于尽,或许可以结束一切。”
洛珈轻轻叹息:“那个?时候,你害怕吗?”
“……害怕,但这是我愿意做,并且我认为自己必须要?做的事情,”李乾婵凝神,继续说,“在抱着他一起从悬崖上坠下、跌落至地面的前一秒,我看见了他的脸。”
准确地来说,那并不能称作是脸,而是黑漆漆的一团漩涡,像是一个?能吞噬一切的黑洞。
这绝对不是人类会有的脸。
所?以在生命结束前的最?后?一秒,李乾婵想,她大约是猜对了。
“是的。”直到洛珈的声音响起,李乾婵才反应过?来,她刚刚不小心把自己的心理活动都说了出?来。
洛珈轻垂着眼,带着说不出?的情绪,如含着一汪脉脉的泉眼,“你确实猜对了。你用你的方法,结束了一切的循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