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虎头虎脑的沈稷看上去不太聪明,只是傻呵呵的看着几个大人围着自己笑,虽不明所以,但他也跟着笑。

林曦相对比较闹腾,小手不停的挥动着,把几个大人的手打开,像护崽一样护着沈稷。

两人一动一静,瞧着着实让人喜爱。

“哟!你们瞧瞧!我女儿当真是厉害,只怕今后是个厉害的娃,也不知道小稷能不能让她收收心。”

“怕啥,若是小稷将来性子软了些,出门在外也有人撑腰,不会被外人欺负。”

……

番外二 年少情(一)

八年光阴,如白驹过隙。

曾经的襁褓婴儿,已长成了粉雕玉琢的孩童。沈稷年方八岁,继承了父母的好样貌,眉清目秀,只是性子似乎格外安静胆小些。

这一日,他奉母亲大人之命,去给邻街的医师送一匣新做的点心。原本是极平常的一段路,他揣着点心匣子,规规矩矩地走着。

谁知,刚拐过一条僻静的巷口,不知从哪儿猛地蹿出一条半大的土狗,龇着牙,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咽,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或者说,是盯着他怀里那个散发着香味的点心匣子。

沈稷从小就怕狗,怕得要命。他依稀记得很小的时候,家里曾养过一只温顺的大黄狗,可他每次见到都吓得哇哇大哭,躲得远远的。

父母心疼他,最终只能忍痛将那只通人性的狗送给了远房的亲戚。自那以后,沈府再未养过任何犬只。

沈稷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害怕,明明别的小孩儿来沈家都很喜欢和那条狗玩的……

但在此刻,沈稷和这条凶巴巴的野狗狭路相逢,他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小脸瞬间煞白!

只听“啊”地惊叫一声,沈稷也顾不得点心了,将匣子往地上一扔,转身就没命地跑!

那野狗见点心落地,更是兴奋,吠叫一声,四蹄腾空就追了上来!

沈稷撒腿就跑,但他一个八岁孩童的两条腿,怎么可能跑得过四条腿的畜生!

巷子不长,眼看就要跑到尽头,汇入人来人往的大街。

可就在距离巷口几步之遥的地方,沈稷只觉得后腿肚子猛地一痛,一股巨大的力量将他拽倒在地!

“哇!”剧烈的疼痛让他瞬间放声大哭起来。

那野狗一口咬在了他的小腿上,虽未撕扯,但尖利的牙齿已然划破了衣裤,留下了几道血痕。

野狗似乎也被沈稷的哭声惊了一下,松开嘴,叼起地上的点心匣子,一溜烟跑没影了。只剩下沈稷一个人倒在青石板上,腿上身上火辣辣地疼。

他又痛又怕,哭得撕心裂肺,小小的身子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幸好有路人闻声赶来,认出是沈家的小公子,连忙七手八脚地将他抱起,急匆匆送往医馆,并派人火速去沈府报信。

沈稷人生中第一次刻骨铭心的经历,便以这样一种猝不及防的方式,烙印在了他八岁的记忆里。

路人抱着哭得几乎脱力的沈稷,心急火燎地冲进了街角那间“济安堂”。

“温医师!温医师!快看看沈家小公子!”

一位身着素净青衣,容貌清丽温婉的女子闻声立刻从内室走出。

她便是这济安堂的主人。

温医师看上去约莫二十出头年纪,眉目如画,气质沉静,周边街坊的孩子都很喜欢这位总是带着温柔笑意的大姐姐。

但孩子们只知道她姓温,医术很好,为人和善,已经成家了。她的丈夫,是一位看起来沉稳儒雅的男子,就像从画里走出来的美人一样。

他时常会在医馆帮忙打理,或是安静地在一旁看书陪着她。偶尔,还会有一个年纪更小些,活泼爱笑的女孩儿过来,叽叽喳喳地围着温医师说话,听称呼,似乎是她的师妹。

温医师颇受周围百姓敬重和喜爱,沈夫人与她交好,今日沈稷要送的点心,本就是特意给温医师准备的。

此刻,温医师看到沈稷的惨状,秀眉微蹙。她快步上前指挥:“别慌,快把他放到这边的榻上。”

沈稷被轻轻的放在诊榻上,他早已哭得没了力气,小脸惨白,只剩下断断续续的抽噎,眼泪混着鼻涕和血污糊了满脸。

他紧紧闭着眼,浑身抖得厉害流了这么多血,他一定是要死掉了!就像过年杀猪一样,一刀捅进去放干血,很快就死了……

“呜……呜呜……娘……我要娘……”沈稷无助地啜泣着,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温医师一边检查他的伤口,一边柔声安抚:“乖,不怕不怕,让姐姐看看。只是被狗抓伤咬伤了,流了点血,看着吓人,其实不碍事的。”

“小家伙,忍一忍,上了药就不疼了。”

冰凉的药膏敷在火辣辣的伤口上,带来一阵刺痛,沈稷又忍不住“嘶”了一声,眼泪汪汪。

温医师耐心地替他清洗上药包扎,等做完一切后,她轻轻拍了拍沈稷的肩膀,“好了。看,是不是好多了?要勇敢一点哦。回头按时来换药,几天就能活蹦乱跳了。”

沈稷怯怯地睁开哭肿的眼睛,看着自己被包扎的腿,又抬头看看温医师的笑脸,那颗悬在嗓子眼的心,终于慢慢落回了肚子里。

他好像……真的不会死了。

就在这时,得到消息的沈家夫妇也心急如焚地赶到了医馆,看到儿子虽狼狈却已无大碍,这才大大松了口气,对着温医师千恩万谢。

“沈稷!”

一声清朗的女童声音从医馆门口传来。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鹅黄色衣裙、梳着双丫髻的小姑娘像一阵风似的跑了进来。

林曦跑得小脸红扑扑的,额角还带着细汗,明亮的大眼睛里满是担忧和……一丝掩饰不住的好奇。

她一眼就看到了正龇牙咧嘴尝试单脚站立的沈稷。

“听说你被野狗咬了?!”林曦几步冲到沈稷面前,瞪圆了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那副狼狈又滑稽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