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阿姐知道!阿姐一定不会放过她们!一定让她们付出代价!”

顾寒霜顿了顿,声音放得更柔,小心翼翼的说道:

“你冷静点,听阿姐说……眼下至少说明了一点……起码证明,阿嵊他还活着! 是不是?只要人还活着,我们就还有希望!我们就一定能找到他!”

顾寒月疯狂的眼神凝滞了一瞬,抓握着顾寒霜的手也微微松了一丝力道。

活着? 是啊……那画上的人,虽然受尽屈辱,但确实是活着的……

可是……活着,有时比死亡更令人绝望。

……

第62章 顾昭雪

春去冬来,光阴悄无声息地流转,仿佛一切都未曾发生,又仿佛一切都已彻底改变。

江嵊这个名字,似乎早已被遗忘在暗无天日的某个角落,或许世上再无此人,只剩那个在深渊里挣扎求存,代号十七的残破灵魂。

而顾寒月,依旧是那个高踞云端,冷艳尊贵的永安城主。

皇族血脉,不容亵渎!

只是,那场惊天变故终究给部分人留下了无法磨灭的印记。

与之前不同的是,一向冷肃的永安阁内,多了几分以往绝不会有的烟火气息。

女帝顾寒霜褪去了朝堂上的威仪,穿着一身相对闲适的宫装,正坐在软榻上,怀里抱着一个裹在精致锦缎襁褓里的小小团子。

那小团子粉雕玉琢,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眼前的人。

顾寒霜脸上带着难得的笑意,手指轻轻地碰了碰小团子软乎乎的脸颊,引得小家伙发出含糊的“咿呀”声。

“瞧瞧我们的小宝贝,多可爱。”她低声逗弄着,眉宇之间尽是慈爱之色。

顾寒月半倚在床榻上,身上盖着锦被,脸色依旧带着产后的苍白。她安静地看着阿姐逗弄自己的女儿,看着那小小的人儿在顾寒霜怀里扭动。

小团子似乎格外喜欢顾寒霜身上那股淡淡的雍容沉稳的龙涎香气,一被她抱住,便乖巧地缩进她怀里,偶尔还会发出咯咯的轻笑,清脆稚嫩,如同碎玉敲冰,非常惹人喜爱。

孩子无忧无虑,而她的母亲,心底却压着万丈冰川。

玩了一会儿,顾寒霜小心地将孩子交给候在一旁的乳娘,示意她先抱下去喂奶。

待乳娘抱着孩子退下后,顾寒霜才转向床榻上的顾寒月,语气温和地问道:“阿妹,孩子出生也有些时日了,可想好名字了?”

顾寒月闻言,目光从顾寒霜身上收回,落在空处,缓缓摇了摇头:“孩子自然姓顾。名字……原本是打算等……等阿嵊回来,让他来取的……”

顾寒霜心下立刻一沉,暗恼自己失言,触碰了妹妹最深的伤疤。她连忙收敛神色,极其自然地转移了话题,语气故作轻松地说道:

“瞧我,竟是忘了。内务府前几日呈上了今冬新贡的云锦,颜色鲜亮柔和,正适合给孩子做几身新衣裳。还有啊,南边刚送来的蜜柑,甜得很,我让人给你送些来,你如今正该多吃些甜的……”

顾寒月安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波澜。直到顾寒霜的话音落下,顾寒月才缓缓地转动了一下眼珠,视线落在顾寒霜身上,轻声说道:

“阿姐,阿嵊……既然回不来了……孩子的名字,理应由你来取。”

顾寒霜闻言,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她看着妹妹那双空洞得再也流不出眼泪的眼睛,所有准备好的宽慰话语都堵在了喉咙里。

“好。阿姐来取。阿姐一定给我们的小宝贝取一个最好听、最有福气的名字。”

顾寒霜沉吟片刻,轻声道:“那便叫‘顾盼晴’如何?盼得云开见日,晴空万里,愿她此生再无阴霾,永怀希冀。”

顾寒月闻言,却只是缓缓摇了摇头:“‘盼’字太苦……我已然盼够了……”

顾寒霜心下酸楚,立刻领会了妹妹未尽的哀恸。她思忖片刻,再度开口说道:

“那便叫‘顾昭雪’。‘昭’如日月昭昭,朗朗乾坤,邪祟不侵;‘雪’似玉壶冰心,澈净无瑕,前尘尽洗。愿她如雪后初霁,涤荡阴晦,自此目之所及皆澄明,心之所向皆坦荡。”

顾寒月听着这个名字,涣散的目光渐渐凝起一点极微弱的亮光。

她干裂的嘴唇无声地翕动了几下,跟着默念这两个字。良久,顾寒月才做出决定:“昭雪昭雪……就叫这个吧。”

恰在此时,乳娘将喂饱奶的小团子重新抱了进来。小家伙吃饱喝足,精神头正好,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张望着,粉嫩的小嘴还无意识地咂摸着。

顾寒霜脸上的凝重瞬间化开,她小心翼翼地从乳娘手中接过襁褓,将小昭雪稳稳抱在怀里,轻轻颠了颠。

“哦~哦~我们的小宝贝吃饱啦?”她低下头,用鼻尖亲昵地蹭了蹭小昭雪奶香奶香的脸蛋儿,引得小家伙发出含糊的“咿呀”声,小手也胡乱挥动了一下。

顾寒霜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她抱着孩子,轻轻走到顾寒月床边,好让她也能看清。

“昭雪昭雪……”顾寒霜用一种温柔又带着几分哄逗的语调,对着怀里的小人儿一遍遍轻唤着这个崭新的名字,“听到没有?从今往后,你就叫顾昭雪喽~喜不喜欢姨母给你取的名字呀?”

小昭雪自然听不懂,但她似乎极为喜欢顾寒霜的怀抱,竟咧开没牙的小嘴,露出一个笑的表情,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顾寒霜看着小昭雪可爱的模样,又看看妹妹稍缓的神色,心中稍安,继续柔声逗弄着:

“小昭雪要快快长大,平平安安,无灾无难,以后姨母把世上最好的东西都给我们小昭雪……”

……

另一边,刚刚承受完又一轮折磨的江嵊似乎有所感知。他猛地睁开眼,那双原本死寂麻木的眸子里,骤然迸发出一丝锐利的光芒,转瞬即逝,快得让人难以捕捉。

他挣扎着坐起身,不顾浑身撕裂般的剧痛,草草的将几处还在淌血的伤口勒紧包扎好。然后拖着剧痛虚软的身体,一步步走向鬼王常待的主殿方向。

“主人……奴……奴近日总觉得心口气闷,这此处太过潮湿阴冷……能否……允许奴偶尔去外面……透透气?”江嵊顿了顿,又极快地补充道,“奴绝不会走远,只在您允许的范围内……求主人恩准。”

鬼王紫瞳微眯,打量着眼前这个卑微的男人。她花了近一年的时间,用尽手段驯化打磨,自信的认为自己已经将他所有的棱角和反抗意志碾碎,将他变成了一条离了主人就无法存活的狗。

加之这暗影总部地处绝险,机关重重,鬼王根本不信江嵊能有本事逃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