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其实很喜欢这样的氛围整座城池渐渐沉入梦乡,只剩下夜风拂过屋檐的轻响,和远处偶尔传来的更梆声。
这份宁静让顾寒月想起小时候,和姐姐一起偷偷溜出去玩的夜晚。
她伸手拢了拢被风吹散的鬓发,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丝笑意。自从周明远安全抵达洛京,压在心头的重担总算卸下几分。
夜风送来不知哪家院落里的花香,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连日来的疲惫似乎都被这清甜的香气冲淡了些许。
顾寒月的脚步不自觉地慢了下来。夜风渐凉,吹得灯笼里的烛火不安地跳动。
她抬头望了望天色,月已西沉,该是亥时了。远处传来打更人悠长的吆喝声,在空荡的街巷中回荡,莫名显出几分寂寥。
灯笼突然毫无征兆地熄灭,她猛地回过神,右手已悄然按上剑柄。
“谁!”
“多么浪漫的夜晚啊……”
一道沙哑的声音突然从四面八方传来,像是无数人同时在低语。顾寒月浑身一僵,立刻拔出剑环顾四周,但离奇的是周围空无一人!
“这样的月色,最适合情人幽会……”声音忽远忽近,带着诡异的回响,“也最适合……杀人!”
顾寒月还未来得及反应,一张惨白如纸的面具骤然在眼前放大近得几乎贴上了她的鼻尖!
“啊!”她惊呼一声,手中长剑本能地横扫而出,剑锋却只划过一片虚无的空气。
“呵呵呵……”那笑声像是从四面八方传来,又像是直接在她脑海中响起,“别紧张,我亲爱的城主大人。”
诡异的声音忽远忽近,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刺耳质感,“一个蝼蚁……还轮不到我亲自出手呢。”
顾寒月强压下狂跳的心脏,剑尖微微颤抖着指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你是……鬼王?”
黑暗中传来“啪”的一声响指,整条长街两侧的灯笼突然同时亮起诡异的绿色火焰。在那幽暗的光线下,一个修长的身影正悠闲地坐在三丈外的屋檐上,两条腿轻轻晃荡着。
对方脸上那张惨白的面具在绿光映照下,显得格外诡异。
“哦?”白面具歪了歪头,“何以见得?”
顾寒月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压迫感,仿佛有千斤重担压在胸口。她握剑的手已经沁出冷汗,却仍保持着进攻的姿势:“能带给我这种压迫感的人……”她一字一顿道,“除了暗影组织的鬼王,我想不到第二个人。”
“哈哈哈哈……你确定这是压迫感而不是恐惧么?还有,别什么事都往暗影组织上推,我一直都以为暗影组织是非常和蔼可亲的。”
她忽然出现在离顾寒月不远处,其身法诡异的不像话!
顾寒月的瞳孔骤然收缩,剑尖微微颤动。对方这句话中的戏谑之意,让她心头升起一股无名怒火。
她死死盯着那张惨白的面具:“屠戮朝廷命官满门,刺杀忠良之士,这就是你们暗影的规矩?”
对方突然发出一声刺耳的冷笑,“收钱办事,天经地义!雇主出钱,暗影出力!若真要说有什么不对……”
“那便是这个世道的不该!”
夜风突然变得狂暴,卷起满地落叶。
白面具的长袍在风中猎猎作响,她的声音忽然低沉下来,“若有一天……这世上真的能做到公平正义,人人都能有尊严地活着,再没有阳光照不到的角落……暗影自会消亡。”
“但现在……”对方的声音又恢复了那种金属般的嘶哑,“我们只认钱,谁给我们钱,我们就杀谁!”
“即便对方是个好官?”
“那又如何?一个好官能庇护一千人,那剩下的人呢?她能保护得了吗?既然保护不了,那凭什么让剩下的人眼睁睁看着那一千个人过好日子!”
白面具忽然恭恭敬敬的朝顾寒月行了个礼,用非男非女的声音说道,“久仰了,城主大人,你可以叫我鬼王。”
夜风骤停,整条长街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顾寒月冷笑一声,剑锋直指鬼王咽喉,“暗影组织刺杀朝廷命官,本官还没找你算账,你却自己找上门来了!”
鬼王的白面具上突然浮现出细密的血丝,那些血丝诡异地蠕动着,组成了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她或者说它优雅地抬起手,指尖不知何时多了一朵鲜红的曼珠沙华。
“城主大人何必动怒?我们不过是在帮这个世道……维持平衡罢了。就像这朵花,你说它有毒,可它偏偏开得这么美……”
花瓣突然散落,在空中化作血雾。
顾寒月急忙屏息后退,却见鬼王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三步之外,长袍下摆无风自动。
“呵呵……暗影,我见一个杀一个!也包括你!”
顾寒月话音未落,眼前白影骤然闪现。
她本能地横剑格挡,却见鬼王苍白的手掌已轻飘飘按在剑身上。“咔嚓”一声脆响,百炼精钢打造的剑刃竟被生生按出蛛网般的裂痕。
“如果只是这样,那真的太让我失望了。”
那非男非女的声音忽左忽右,在巷子里回荡出诡异的回音。顾寒月咬牙挥剑横扫,剑气将三丈内的砖墙斩出深沟,却只劈碎了一片残影。
后背突然传来钻心刺痛三根细如牛毛的银针不知何时已精准钉入她的脊梁要穴,针尾还在微微颤动。
“呃啊!”
她单膝重重跪地,视线模糊中,只见鬼王慢条斯理地绕着自己踱步。
“真无趣。”鬼王冰凉的手指已如铁钳般掐住顾寒月咽喉,“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大半夜还学别人走夜路,多危险啊!可惜没人买你的命,暗影向来不做亏本的买卖……如今一见,永安城主也是一个没有任何威胁的废物罢了!今后最好别得罪暗影,否则我随时回来取你性命!”
乌云忽然散去,幽深的巷子里只剩顾寒月一人跪坐在血泊中,那袭诡异的白袍早已不见踪影。
“哦对了,给你送了件礼物,希望你会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