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侍卫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抬起头,脸上已是毫无血色:
“城主!将军府……府中遭遇突袭!老将军她……她为护公子……被鬼王杀死了!公子……公子被掳走了啊!”
那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脊椎窜上头顶!
“什么?!”顾寒月瞬间弹起来,她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
“你胡说!!”她尖声嘶吼,一步冲到侍卫面前,竟一把揪住了她的衣领,双目赤红,像是要将她生吞活剥。
“你再说一遍!谁死了?!谁被掳走了?!你敢谎报军情我剐了你!!”
“城主……属下不敢……是真的……老将军她……公子他……”侍卫被顾寒月状若疯魔的样子吓得魂飞魄散,话都说不完整。
顾寒月松开他,踉跄着后退两步,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她呼吸急促,胸口剧烈起伏,眼前阵阵发黑。
过了许久,顾寒月猛地抬头,眼神里的暴怒几乎要化为实质,“鬼王!我要杀了你!我一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她猛地转向门外,用尽全身力气嘶声咆哮,“传令!全城戒严!封闭所有城门,只许进不许出!所有城防军、衙役、暗哨全部出动,给我挨家挨户地搜!掘地三尺也要把鬼王的下落给我挖出来!”
顾寒月喘着粗气,接着说道,“通告全城,有提供有效线索者,赏银万两!能指明藏身之处者,赏银五万两,赐宅邸一座!谁敢隐瞒包庇,同罪论处,格杀勿论!”
“是!”候命的侍卫立刻领命而去,整个永安阁如同被点燃的炸药桶,气氛紧绷欲裂。
顾寒月胸口剧烈起伏,强行压下几乎要撕裂理智的狂怒,对身旁的心腹厉声道:“立刻派最快的轻骑,连夜赶往洛京!将此事禀报陛下!要快!”
“属下遵命!”
安排完这一切,顾寒月一刻也待不住,直接下令备马,准备亲自前往将军府。
将军府内一片狼藉,江沅的尸首已经被盖上了白布。
顾寒月一步步走过去,她停在那具遗体前,缓缓地单膝下跪,伸出手揭开了白布。
江沅的面容露了出来。苍白,却异常平静,仿佛只是沉睡。
但那双总是含着温柔却又不失坚韧的眼睛永远地闭上了。致命的伤口隐藏在衣物之下,即便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还在丝丝渗血,浸透了胸前的衣料。
顾寒月的手悬在半空,最终没有落下。她死死盯着那张脸,下颚线绷得极紧。
突然,顾寒月霍然起身,朝着跪了满地的侍卫怒骂:
“一群废物!将军府的墙是纸糊的?养着你们这么多人是摆着看的?贼人进来如逛自家后院!杀人!掳人!你们呢?嗯?!”
顾寒月一脚踹翻身旁的兵器架,铁器哐当砸了一地:“连两个人都护不住!要你们何用!”
满院死寂,只有她粗重的喘息声。
这时,角落里一个微弱的声音响起:“城主……”
顾寒月猛地转头,看见江沅的贴身侍女素心瘫坐在廊柱下,脸色惨白如纸,裙摆沾满泥血。她显然目睹了全程,吓得魂不附体。
“说!”顾寒月一步跨到她面前,阴影笼罩下来。
素心吓得一个哆嗦,眼泪涌了出来,语无伦次道:“奴婢……奴婢不知道……太快了……奴婢听到公子喊了一声快跑……然后老夫人和贼人交手,最后被……”
“最后那个人……拖着公子就不见了!”
“哪个方向!”顾寒月猛地掐住素心肩膀,“看清楚没有!”
“不……不知道……烟太大了……”素心几乎要昏厥,“但奴婢好像……好像看到是往西北边……她们一眨眼就没了……”
顾寒月猛地甩开她,额角青筋暴起。
西北?那是一片荒山,若鬼王真的往那边跑,恐怕一辈子都找不到江嵊了。
“滚!都给老娘滚!!”
庭院终于空寂下来。顾寒月再也支撑不住,双膝重重砸在青石板上。
这一次,再没有强撑的威严和暴怒。
“江姨……”一声破碎的带着哭腔的低唤从顾寒月喉间艰难溢出,“江姨……”
她俯下身,额头抵在江沅冰冷僵硬的肩头,身体开始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断断续续的呜咽声从顾寒月紧咬的牙关中泄露出来,最终化为再也无法抑制的痛哭。
顾寒月仿佛又变回了那个看似冷冰冰 实则内心渴望温暖的小女孩。
那时江沅一手牵着蹦蹦跳跳的小江嵊,另一只手则稳稳地牵着她,而阿姐顾寒霜则会走在另一侧,温柔地护着她们。
江嵊嚷嚷着要最大的糖人,顾寒月虽然抿着嘴假装不在意,眼睛却也会偷偷瞟向那亮晶晶的糖画。
江沅总是能敏锐地察觉,会笑着买下两个,塞到她和小江嵊手里。
可是江沅就这么没了……
不知过了多久,哭声渐渐低了下去,变为无力沙哑的抽噎。顾寒月几乎耗尽了所有力气,瘫软在遗体旁,眼眶红肿,脸上泪痕交错。
极致的悲痛之后,是一种近乎麻木的虚脱,理智也逐渐开始重新凝聚。
西北……荒山……
为什么是西北?
既然是往那边跑,是不是意味着那里并非绝路,而是……暗影的总部?或者是暗影的其中一个联络点?
正因为是安全之地,所以鬼王才会在危急时刻下意识地选择撤回!
“江姨,你放心……我会找到他,让她们……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