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你叫江嵊

顾寒月愣住了。

她看着十七,整个人一时间竟有些反应不及。

……点了头?

他这是……想通了?选择了向她妥协,以求活命?

顾寒月准备好的后续所有威逼利诱的言辞,此刻全都卡在了喉咙里,不上不下,噎得她一阵胸闷。

那双总是寒霜覆盖的眸子里,罕见地掠过一丝真实的错愕和难以置信。

这和顾寒月预想的完全不同!

暗影组织的杀手,尤其是鬼王亲手培养出来的精锐,不都该是些被洗脑彻底的疯子吗?

要么完成任务,要么慨然赴死,骨头硬得能硌碎敌人的牙!顾寒月甚至已经做好了面对更激烈反抗、或是宁死不屈的沉默的准备。

可……这算什么?

贪生怕死?就这么轻易地……屈服了?

顾寒月心底瞬间涌起一股极其复杂的情绪,有计划得逞的些微松懈,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荒谬感和强烈的鄙夷。

她费了这么大劲,甚至不惜把十七困在暗室,早知道这么好对付直捣黄龙不就好了?

与此同时,顾寒月也第一次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些许动摇。鬼王派这样一个人来杀她,究竟是羞辱,还是另有所图?

种种念头在她脑中飞速闪过,但她的脸上却依旧维持着冰封般的冷漠。

“哼,还算识时务。”

顾寒月的声音听不出丝毫情绪波动,她伸出手,动作算不上温柔,甚至带着点泄愤般的粗暴,一把扯掉了他口中堵塞的布团。

想要彻彻底底降服一头野兽,一定要让他怕自己!知道谁才是大小王,然后再循序渐进,一步步驯化为宠物!

“既然选了活路,就安分点。别动不该动的心思,否则……”顾寒月的话没有说完,但那双重新凝聚起寒芒的眸子,已经将未尽之意表达得清清楚楚。

她需要情报,任何有价值的情报!

“选择活下来,就要证明你的价值。”顾寒月冷冷地说道,“说!鬼王是谁?真实姓名,样貌特征,暗影的大概人数?”

闻言,十七抬起眼,他轻轻的摇了摇头。

鬼王的身份是一个谜,哪怕是和鬼将交流,鬼王也会穿着斗篷戴着面具,改变自己的声音。

即便是十七被叫去侍寝的时候,鬼王也不会摘下面具。

眼下唯一可以知道的是鬼王是个女人。

顾寒月耐着性子,换了个方向:“好,那鬼将呢?负责与你接头的是哪一位鬼将?实力如何?”

十七依旧摇头,嘴唇抿得发白,似乎努力回想,但脑子里只有一片模糊的血色和训练时的痛楚,关于上级的一切都像是蒙着厚厚的雾,只有绝对的服从命令是清晰的。

顾寒月的眉头越蹙越紧:“暗影的总部在哪里?哪怕只是一个可能的区域,或者你知道的任何一个据点位置!”

还是摇头。

十七并没有说谎,暗影的总部所在,是组织内最高级别的机密之一。

具体位置,或许只有位列第二高层的“鬼将”们才略微知晓大概方位,而像他这样编号为“鬼”的底层杀手,是绝对没有资格触及的。

每一次任务执行完毕,无论成功与否,凡是活着的人都并非直接返回。而是会有专门负责接应和清理的人,在预设的、绝不重复的地点等待。

随后,他们会被彻底蒙上双眼,塞入完全隔绝视听的马车或箱笼,经过长时间毫无规律的辗转绕行,最终才会被带入那个他们称之为“巢穴”的地方。

整个过程如同被操控的提线木偶,鬼只需服从,无需知晓,也无从知晓。

所有的路径和入口,都被一层又一层的保密措施和单向的信息流严密地封锁着。

“啪!”顾寒月的手指骨节捏得发出一声轻响。

尽管早已做好审不出核心机密的准备,暗影若是这般容易撬开嘴,也不会成为心腹大患了。

但面对这彻头彻尾的一问三不知,挫败感和不耐烦依旧如同毒藤般缠绕上来。

这可是目前为止,唯一一个被活捉且自杀未遂的暗影杀手!

竟然真的像块又臭又硬的石头,看似屈服了,却什么有用的东西都掏不出来。

顾寒月深吸一口气,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最后一个问题,语气已经带上了明显的烦躁和失望:“那你叫什么名字总知道吧?”

她已经不抱任何信心,甚至觉得这个问题都显得多余而愚蠢。

然而,十七似乎被她不加掩饰的怒意慑住,他看了看顾寒月那双几乎要喷出火来的眼睛,似乎在犹豫要不要回答……或者说,在思考该如何回答。

顾寒月没了耐心,狠狠瞪了他一眼。

他被这一眼瞪得下意识开口,声音嘶哑干涩,“我……不知道……她们都叫我……十、十七。”

“十七?”

那声音猝不及防地刺入顾寒月耳中,与记忆深处某个清越又带着倔强的少年嗓音隐约重叠,竟有七八分相似的底子。

只是如今这声音,被磨砺得沙哑粗粝了许多,像是蒙上了厚厚的尘,透着一股被生生摧折过的疲惫。

顾寒月的心不由自主地软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