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正因如此,叶晚樱才能循着最后的光线,找到凌川。
但时至现在,所有的宾客都消失了,她都未曾寻到洛廷舟。
整个小倌馆陷入一片死寂,那三楼中奇怪的人影竟然没有找来。
乌漆嘛黑之中,叶晚樱又想到一个问题。
那许久前便消失不见的洛廷舟,既不在小倌馆中,又能去到了哪里?
回忆起来,似乎是两人刚进厢房的时候,他便消失不见了。
“小师姐,”提好裤腰带的凌川敲了敲厢房的墙壁,“实心的。”
叶晚樱心中一惊。
这厢房之间设立的明明不是实体墙,是那种木质的隔板,叶晚樱之前甚至都能听见隔壁的浪荡笑声,又不是专门用来承重的柱子,怎么会是实心的呢?
之前她便怀疑过,她和洛廷舟一前一后进入厢房,却进入了不同的空间,除了有狐狸精的引导外,可能还是打开方式不同。
现在她隐隐有个猜想。
不一定是打开方式不同,而是进入的方位不同。
叶晚樱拉起凌川,走出了厢房。
她略微调整角度,些许侧身朝向实心墙体,拉住凌川跨过门槛。
周围依旧漆黑,却与之前不同。
入眼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没有边界,没有尽头。
四周缓缓升腾起淡淡的雾气,以叶晚樱5.2的视力来看,这雾气,也是一种浅淡的黑。
周围的涯壁湿滑,显然也是一种黑色,甚至黑的更加别具一格,简称五彩斑斓的黑。
叶晚樱拉紧袖中的白绫,轻声道:“来了。”
*
洛廷舟醒来的时候,便身处黑暗里。
四面涌动着的黑雾在他睁眼的瞬间一齐朝他涌来,直击身上每一处的命门。
洛廷舟嘴角勾起冷笑,闪身一一躲开。
比起光明,黑暗却是他曾经最熟悉的地方。
那些曾被族中亲戚关在地窖里的日子,和虎豹抢山洞的日子里,黑暗才是他最好的保护色。只有在黑暗里,那些鬼魅的人心才没有遮拦得展现在眼前,也只有在黑暗里,才能掩盖下一切的罪证。
无论是谁的。
洛廷舟手中剑起,将再次飘来的黑雾一一击碎。他行走在黑暗之中,很快便来到了岔路口。
三条岔路各有特色,或窄或宽,形状各异。洛廷舟却没有思考,径直向前走去。
并没有什么区别,即使是一时的安全,谁也不能保证后面的黑暗会不会更为浓郁。与其这样,不如简单些思考,就直接拼杀出去,最为直接,也最为快捷。
要是叶晚樱在这里,一定会觉得,这个堪称自杀式袭击的想法非常的洛廷舟。
身侧的黑雾越来越密集,即使击碎,下一秒也会重聚起来。一袭黑衣的少年眸色幽深,被黑雾腐蚀掉的肌理传来难以忍受的疼,他执剑强撑着,黑漆漆的瞳孔里划过一丝狠厉。
脑海中传音的魔族亦焦急了起来,“都和你说了要好好选路,你偏不听。这样下去你十有八九会折在这里!”
“我先撤了,再待下去会连累到我。”沙哑的声音叹口气,“我会告知首领,给你来收个尸。”
奋战中的少年并未答话。
心中冷笑,他从未期盼过魔族能在关键时刻救他。
没有家人朋友,被父母抛弃、被亲族抛弃,这么多年,他从来都是孤身一人。在和野狗抢食的幼年,他就习惯了一个人在生死边界挣扎,至于现在,也不过是以命相搏罢了。
死便死了,也无所谓,这世上也无人在意他,他也不在意任何人。
丹田的灵力枯竭,每一道喘息都连带着胸腔撕裂般的疼痛,如今这般情状,只有将剩余的剑意汇聚到一处发力,在黑雾被冲散的瞬间冲出,才有生还的希望。
明白此时只能靠自己,洛廷舟勉力在大腿上划伤一道,灵台总算清明了些。
眼鼻已被强行调用灵力而涌上的血盖住,洛廷舟神色凌冽,用五感中仅剩的听觉辨位。他调动所剩无几的灵力,一时间涌动的灵力划过身上所有的伤口,集中在手中的剑上。
灵台微震,颤抖的手快握不住剑柄,正要使出绝境中最后一击的瞬间,少年充血的眼前突然被一缕划破黑暗的光亮劈开。
紧接着,一股带着樱花香的风温柔地抚过脸颊,轻轻扫过他布满伤口的脖颈,带来微热的痒意。
少年感受到腰间一紧,一缕绸缎缠上了腰际,自己便如深渊之中的溺水之人,被一股强大而坚定的力量,一把拖上了岸边。
洛廷舟微微睁开眼,漫天黑雾中,他看见少女风中扬起的黑发,以及深渊的黑暗也掩盖不住的,明亮的眼眸。
洛廷舟沉寂已久的内心,突然艰涩得,跳动了一下。
“哎呀,小师弟。”叶晚樱笑着解开捆住洛廷舟腰间的白绫,维持着恶毒女配的人设,嘴贱无敌,“看你这半死不活的样子,丢人。”
“小师弟!”另一边,用叶晚樱递来的白绫暂时性做了个保护罩的凌川蹦跳着前来,一把抓住他的肩膀来回晃了晃,“你没事吧?”
洛廷舟头痛欲裂,放松后,浑身上下的伤口一齐卷着将疼意直输大脑。他看着衣衫褴褛的凌川,来不及回答,腿一软便不支得倒下。
预想中冰凉地面的触感没有传来,直到少女的手搭在了背后,洛廷舟混沌的灵台清明了一瞬。
叶晚樱半抱着他,将他半个身子拥入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