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1 / 1)

章乔心里踏实了,很快又升起担忧,他到现在都不确定秦翊衡是天生喜欢男人还是后天被他掰弯。

“你爸妈如果知道,会不会怪我把你拐偏了?”

“不会。”秦翊衡笃定道,“他们只会感谢你能来到我身边。”

章乔笑了,撑着手臂坐起来,扭头凑近秦翊衡唇边闻了闻:“是不是又偷吃秦小满的糖了,怎么这么甜。”

这一夜章乔睡得踏实,第二天趁秦小满和方姨还没起床又偷溜回自己房间,路过客厅警告地一指在笼子里装睡的鹦鹉,随后假装在自己房间刚醒来,穿衣洗漱。

清明扫墓祭祖的人多,两人一早出发,去花店挑两束雏菊,驱车直奔墓园。

墓园在郊外,晨起有雾,秦翊衡车速不快,开得很稳。

秦明玥夫妇和秦谷雨夫妇都是合葬,两座墓相邻,墓碑上印着姓名照片和生卒年月。

秦翊衡扫清杂草枯叶,牵起章乔的手,郑重地做了介绍。

章乔将花搁下,对着墓碑鞠一躬,亦郑重说:“有我陪着秦翊衡,你们放心。”

无需华丽的词句,陪伴诉情长。

秦翊衡又挑了秦小满的事说,讲秦小满会说话,长高也长壮了,上了幼儿园,交到新朋友,还养了只鹦鹉天天吵架。

往年独自前来时,那张英俊的脸上总覆满愁云,如今眉目轻扬,神情中满是对未来的期许和向往。

秦翊衡说完,又同章乔在墓前站了片刻。风从远方山峦吹来,带着暖人的春意。两人的手始终牵在一起,手心出汗也不松开。

章乔碰碰秦翊衡的胳膊,小声说:“你原来姓贺?”

秦翊衡父亲名为贺正平,听着风清气正,照片看起来却斯文俊朗。

秦翊衡盯着墓碑上的字,轻轻点头:“是姓贺。”

那秦翊衡小时候岂不是叫贺冬至?

贺冬至贺冬至,庆贺冬至。

章乔在心里轻念,莞尔:“还挺喜庆。”

“以后每年我都陪你庆贺冬至吧。”章乔问,“好不好?”

秦翊衡转头朝看去,深深凝视章乔的眼睛,温声应道:“好。”

这会儿功夫,雾气散去,凝出的水珠落在草地树叶之间,阳光一照晶莹剔透。

墓园里的人逐渐多起来,秦翊衡最后看一眼父母的相片,说:“走吧。”

一转身,他瞳孔微缩,僵在原地。

章乔转身,也是一愣。

几步之外的甬道上,秦昭礼拄着手杖,怀抱两束花,显然也是来扫墓的。

祖孙两人无声对望,秦翊衡面颊紧绷,本想直接走,刚一动忠叔就急切地叫住他:“翊衡总……”

这样的日子,再大的矛盾也该暂时搁下。章乔按了按秦翊衡的肩,轻声说:“我去那边等你,有话好好说。”

秦翊衡无话可说,所有的话那一天在修车行前都说完了。他沉默地看着秦昭礼从他身前走过,停在两座墓碑前,弯腰将花搁下。

祖孙两人不约而同都选了雏菊。

秦昭礼拒绝忠叔的搀扶,坚持自己亲手放下花,先去看秦谷雨,又走到秦明玥墓前。

他费力地撑着手杖,松弛的手背下筋骨看得分明,裤管空荡,竟瘦得脱相。

秦翊衡心情复杂,移开了目光。

忠叔退到一旁,心里也不好受。

祖孙二人一同站在秦明玥的墓碑前,很久没离得这么近。

秦翊衡忽然想起小时候,秦明玥去世,葬礼结束,秦谷雨哭昏了被扶上车,只剩他和秦昭礼,也是这样站在墓碑前。

那时的秦昭礼高大宽厚,而他瘦小稚嫩。

一晃二十多年。

岁月流逝间,高大宽厚的秦昭礼变得佝偻蹒跚,而他则长大成人。

这些年秦昭礼对他,慈爱有,严厉有,关怀有,质疑也有,或许还有怨恨。

万千滋味在心头交织,秦翊衡眼眶发烫,转身就要走,忽然听到身后爆发剧烈的咳嗽。

从秋到春,秦昭礼的病一直没有痊愈,终于体会到生命从掌中流逝的无力。

拐杖一杵地面,秦昭礼面对着秦翊衡的背影,嗓音沙哑苍老,几乎声嘶力竭:“是不是真的要外公给你跪下才肯回来?”

孤鸟飞过远方天际,秦翊衡握紧双手,喉结滚了数下也没有回头,径直朝章乔走去。

从墓园里离开,等上车,秦翊衡靠在座椅里,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唇角抿出冷硬的弧度。

章乔给他时间,片刻后才问:“想去哪儿?”

秦翊衡转头,静静看着章乔。无需言语,章乔从那眼神里就得到了答案,微微一笑:“那走吧。”

两人开车直奔修车行,秦翊衡换上衣服就开工,一刻没停直到晚上。

章乔知道这是他的疏解方式,没有打扰,直到夜幕渐深,店里其他人都走了,他才矮身在车边蹲下,递过去一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