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最后还是那个酸秀才把他从桌子底下给硬拖回了营房。

两人从那时候起,就没对付过。

可后来,炮弹落下来的时候,他下意识地就把那个手无寸铁的酸秀才扑到了身子底下。

吵了一辈子,也护了一辈子。

屋子里因为少了一个总爱抬杠的人,显得格外空旷。

连顾安咿呀的梦呓,好像都有了回音。

林晚沅心里也跟着沉甸甸的,想起了自己的父亲。

父亲当年在燕京,恐怕也是这样,跟萧文博为了一个古籍的断代,争得面红耳赤,过后又惺惺相惜。

君子之交,大抵如此。

她吸了吸鼻子,把纷乱的思绪压下去,转身进了厨房准备午饭。

今天中午,做个热乎乎的疙瘩汤吧。

洗菜切菜,脑子里还回想着父亲和萧文博年轻时候的样子。

“嘶……”

指尖传来一阵锐痛。

她回过神,才发现手里的菜刀切偏了,食指上渗出了血。

她正想把手指放到水龙头下冲一冲,一道黑影就从身后笼罩过来。

下一秒,手腕就被人攥住了。

顾凛低头看着她指尖那点红色,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疙瘩瘩的死结。

林晚沅还没来得及开口,男人就俯下身,捉住她那根受伤的手指,直接含进了嘴里。

温热的,柔软的触感,包裹住受伤的指尖。

……!

林晚沅整个人都僵住了。

一股热气从手指,顺着胳膊,一路烧到了脸上。

时间好像停了。

厨房里只有灶上水壶“咕嘟咕嘟”的声响。

顾凛也懵了。

等他尝到血腥味的时候,都不知道含了多少秒了。

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脸只一瞬就比窗户上贴的福字还红。

他松开她的手,往后退了一大步,后背重重撞在门框上。

“我……那个……唾沫星子……能杀菌!”

他语无伦次,眼神四处乱瞟,“我、我、我去给你找纱布!”

说完,脚底抹油,一下就跑了。

林晚沅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

伤口已经不流血了,上面湿漉漉的。

那点痛感早就没了,可好像又有种更要命的感觉。

又麻又痒。

……

晚上,两个人躺在床上,还有点尴尬,谁也没说话。

顾凛翻了个身,又翻了回去,来来回回几次,床板直响。

“我爷爷他……”

顾凛的声音忽地响起,有些闷。

“他跟姥爷吵了一辈子了。我小时候,他们俩为了一盘棋都能打起来。可有一年我爷爷在任务里受了重伤,在医院躺了半个月,我姥爷就在医院守了半个月,一步都没离开过。”

他好像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也说得颠三倒四。

“他们……就是那样。”

林晚沅也翻了个身面向他,看不清他的脸,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轮廓。

“我爸也是。”她轻声开口,“他最喜欢找人辩论,他说那是思想的碰撞,能撞出火花来。”

“输赢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个过程。”

顾凛静静地听着。

“他还说,咱们林家的东西,都是有风骨的,人也一样,可以穷,可以苦,但骨头不能软。”

顾凛又沉默了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