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云珠听他讲话就气不打一出来，从前养成的习惯，非要怼他两句才舒服，“这种高利贷合同是违法的，根本不受法律保护。”

话音落下，就看到顾聿那双幽深的眸子直直盯着她。

良久他才语气平淡地开口：“现在是一九八七年，在借贷关系中法律滞后，在利率方面根本没有明确的上限规定，只要你情我愿白纸黑字，那就是受法律保护的。

而且在乡下，他们只听过驴子打滚利滚利，可没有听说过高利贷违法。”

付云珠迎上他那双直勾勾，仿佛要穿透她灵魂的眼神，霎时感觉浑身血液都凝固了。

第6章 卖爹

大意了！

反应过来的付云珠赶紧给自己找补，“我不懂你说的什么借贷关系，法律滞后之类的东西，那个违法是我妹妹说的。

“这样？”顾聿收回目光，唇角的笑意未落，“凭什么你们说借就借，说还就还，要是咱们整个村的人都像你们家似的，没事就肆无忌惮的跑来我面前狮子大开口，那我的生意还怎么做？”

付云珠此时就喜欢他不好讲话的样子，但脸上却为难委屈，“我们知道错了，要不这样，就按合同上说的走，让我爸过来替你们家干一段时间的活。”

顾聿又看了一眼面前的姑娘，只见她脸上认错的态度真挚，看不出半点破绽，瞬间有些沮丧，顿时没了心情，冲她挥手，“走吧。”

付云珠迟疑了一下，“那我爸？”

“随便。”

付云珠起身，“那我奶奶那张借条。”

顾聿从抽屉里拿出那张合同拍在付云珠面前，“我的耐心有限，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顾聿此时的态度让付云珠实属没有想到，一点也不像他的作风，有些失望。

她可不是真的来拿什么合同的。

顾聿见她不动，“还有事？”

“顾聿哥，我不想让你难受，所以别为了我破例。”原主的记忆里，顾聿虽冷漠，但让他帮的任何忙都没有袖手旁观过。

甚至偶尔会抽风给点好脸色。

顾聿一听更失落了，果然不是她，她只会咒他去死，哪里会管他难不难受，而拥有这种想法的就只有现在的付云珠。

他顿时没了心情，“那你自己决定吧。”

付云珠见他漆黑的双眸突然暗淡，平添了几分她从未见过的破碎感，不知为何她的心也跟着沉了下去，不过刹那间就清醒了，她见过他那双眼睛笑时，冷时的样子，知道这个男人惯会蛊惑人。

他把她从天堂打入地狱，扎得她鲜血淋漓，生不如死，所以这辈子她绝对不会再对他有丝毫动心。

想到这里她再次带上付云珠的面具，把那张合同重新推到顾聿面前，“不能坏了你的规矩，让我爸来，他是一把干活的好手，到时候你们家的脏活累活，只管交给他就行，他要是干得好，你再把这张合同还给他怎么样？”

说完之后又想到他对原主的态度，生怕他放过，又补充道，“谁让他让我把亲事让给妹妹，我有点恨他。”

顾聿懂了，这个理由让付云珠做这种决定确实很合理，他垂下眸子，“那就让他自己来挣这张合同。”

付云珠离开，回到家里，付玉芬依旧没有去学校，一家人都坐在原地等她。

“怎么样？”付卫东率先开口。

“顾聿哥说明天起让爸去他们家干一段时间的活，当是抵消违约金，如果干得好，那张合同就还给爸。”

听到这个结果，付卫东懵了，“你怎么能真答应她这个要求啊，爸年纪大了，那张纸上说的那些脏活累活我哪能干得了。”

付云珠装作一脸愁苦，“爸说的也是，那爸就直接耍赖吧，大不了这门亲事不要了。”

何翠花一听这句，气得眼睛都要喷火，“你这个死丫头，一定是故意怂恿咱们去借钱被套的。”

付云珠一脸冤枉的表情，“我原本是以为顾聿哥会看在妹妹的面子上能爽快的答应，哪里知道到他对我和妹妹根本没区别。”

听到这句，一大家子哑口，特别是付玉芬憋得满脸通红，手指缴着衣角都快拧断了。

何翠花咬牙切齿道：“那是顾聿还不了解你妹妹，看看他们的家长辈哪个不高兴？”

听到这句，付玉芬松了一口气，嘴上没有再发话，心里却无比认同。

是的，从小到大，她和顾聿话都没说几句，而付云珠总是屁颠屁颠地跟在他身后，一样的态度也能说得过去，等时间久了，他总会知道好赖。

“妈说的也是。”付云珠笑着承认后又问道：“那去顾家拿合同的条件我已经带到了，至于谁去，你们商量一下。”

黄秀香发话了，“既然这话卫东干不了，那就翠花去吧。”

她还是心疼儿子。

何翠花连忙说道：“我一个女人，能有多大的气？这些可都是粗活，要是到时候干出个好歹来，玉芬怎么办，这个家怎么办？”

黄秀香见媳妇不好使，又看向付云珠，“既然可以换人你去吧。”

付云珠气笑了，“奶，人家要的可是正经劳力，我一个小姑娘能顶什么事，可别让人觉得咱是敷衍他，到时候不给合同，干了也是白干。”

一家人的目光又重新落在了付卫东的身上，最后付玉芬开口，“爸，辛苦您了。”

听到小女儿的肯求付卫东终于说不出话来了。

付云珠看着付卫东此时的表情，心中痛快，以后就让他这个女儿好好孝敬他吧。

正要转身离开，又被付玉芬拉住，“姐姐，明早我和你一起去县城，我回学校，你回邮局，取了钱替我送到学校。”

今天的晚自习已经耽搁了，明天早上耽搁不得了。

付云珠点了点头，“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