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的是承认当日太后所生为双生子,闻槿妍实为男儿身。改了他靖福公主的称谓,封为靖王。
又言朕素无信天命,却忧天灾降于我大魏百姓,幸今有靖王心系苍生,特允其沐浴焚香、布衣斋饭,入太庙祈福,为先皇与太后祈福,也为苍生社稷祈福。
闻槿妍总算后知后觉明白过来,恶狠狠瞪向闻澄枫:“你又摆了我一道?”
可他手下的暗卫素来忠诚不二,怎么可能没得他的命令就莫名把虞清梧给放了?似乎还有那晚,他派出暗卫在望郡河流的上流投泻药,但两军对战时,望郡守城士兵丝毫不显疲态,也就是说那泻药压根没下?
有人背叛他!
“是你?”闻槿妍怒目圆睁,抬手指向门边的一名暗卫,又陡然指向另一人,“还是你?”
“又或者是冯伍?他因为林溪薇背叛我,你们一个个儿都背叛我?!”
虞清梧看着他逐渐疯癫的脸色,淡淡道:“没有谁背叛你,他们本就是先皇留给陛下的死士。是你偷了本该属于旁人的东西,如今物归原主,谈何背叛。”
“偷?”闻槿妍拧着眉毛上挑,面朝闻澄枫讥笑反问,“到底是谁偷了谁的?”
“双生子不祥,你我二人究竟谁才是真正的不祥?凭什么是我扮作女子卑微苟活?!凭什么要我早早嫁人,隐瞒身世秘密给你铺路?!凭什么你都被俘虏南越了,母后还是不肯向父皇坦白封我做太子?!”
闻槿妍越说越激动亢奋,咆哮吼声在屋内震耳回荡。
“难道就因为你比我早出生了几秒钟,因为你出生时瞧着比我更健康?可这还不是你在母后肚皮里就抢了我营养的结果?闻澄枫,这一切都是你抢了我的!”
闻澄枫深吸气:“所以你就买通太医署的御医下毒,害死了母后?”
“是,但也不全是。”反正已穷途末路,闻槿妍说话也没有任何顾忌,积郁肺腑中的全部情绪抒发出来,“我对母后有怨言不假,她自我初晓人事后,就时常在我耳边教诲,要我别和你争,要我平安过一生,跟念经一样,听得人心里烦躁。但即便如此,我也没想过杀她。”
“但谁叫她居然又怀孕了,御医诊断后,说那胎定是个皇子。呵,笑话,我废了那么大力气才让你被俘南越,怎么可能再容忍另一个威胁出世。可我也不过是在安胎药里多添了两味促使滑胎的药材,谁会知母后的身体虚弱,居然把自己也赔进去了。”他冷冷笑道,“只能说她的命不好,没有活着当太后的福气。”
“不过如今看来,我的命也不大好,从出生至死都没抢得过你个不祥煞星。”
闻澄枫坦然直视他满含怨怼憎恨的眼神,道:“死?你没有这个机会。”
“母后要你平安一生,朕也答应过她,无论在何种情况下都不会手足相残。”闻澄枫道,“朕会尊重她老人家的遗愿,但并不代表朕原谅你的祸害稷荣州百姓以及密谋篡位的罪行。”
“朕要你剃度修行,日日誊抄佛经,此生都在太庙之中为国祈福。”
正如圣旨当中写的那般。
闻澄枫一早想好了对他如此处置,所以写圣旨时下笔才格外流畅。
闻槿妍双肩颤抖浑身尽显痛苦,要他堂堂皇亲贵胄去太庙修行抄经,下半辈子只能穿粗布麻衣,吃稀粥蔬食,这简直比直接杀了他还要痛苦。
双手用力各自往外撕扯,他想要弄烂这副圣旨。可此物是由上好蚕丝制成的绫锦,总是闻槿妍使劲蛮力,也没法扯坏分毫。
“要我为你祈福?呸!”他气血上涌,越发狠戾阴毒地破口大骂。
“闻澄枫,你听好了,我若入太庙,必定日日夜夜都在神明供像与列祖列宗的牌位前诅咒你!不祥煞星不配为君,我要咒天下动荡,咒你断子绝孙、不得好死!”
“到那时候,这皇位依旧只能由我来坐!”
“那你的希望可能要落空了。”虞清梧轻笑,“能不能为君从不看天命吉凶,而在于德配其位。从你闹出州郡灾祸频发,说出屠杀望郡威胁满城将士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你德不配位。”
“以及,他有我,不会断子绝孙。”
第65章 情意(双更) “闻澄枫,我方才沐浴过……
防止闻槿妍再作妖,闻澄枫干脆手狠给他喂了迷`药,让陆彦领小队暗卫押送其回颢京。并查封靖福公主府,所有财物悉数充入国库。
房门关合,烛火通明下只剩闻澄枫和虞清梧两个人。他迫不及待跑到她面前,手臂一捞,将人紧紧搂进怀里,颤着声线确认:“有受伤吗?”
“自然没有。”虞清梧埋首在他胸膛前,“都是自己人,做个被挟持的样子,看似逼真罢了。”
可纵然她如是说,闻澄枫仍旧不放心,恍若劫后余生的庆幸,手指轻轻抚过虞清梧肤色白皙的脖颈,再三检查没有伤痕才总算松了一口气,瓮声瓮气道:“下次不许这样了。”
“分明说好你自后方策反他的暗卫,我在前阵领清河兵马,直接断了他左膀右臂便能大获全胜。姐姐,你太冒险了。”
虞清梧弯唇微笑,她当然知道冒险,可她愿意为了闻澄枫冒险。
就当时的情况而言,闻槿妍身后还有洪、谭两郡的官兵与起义百姓,依照他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执拗心性,纵使明知败局已定,也必会拼死一搏,难免致使双方伤亡无数。哪比得上如今这般,真正的不费一兵一卒来得妙。
再者说,还有更重要的一点。
闻槿妍野心勃勃,闻澄枫无论如何也容不下这个弟弟逍遥。可他却碍于先皇后遗诏,和天下百姓的悠悠之口,没法直接对闻槿妍赶尽杀绝。甚至就连处置得重了,都恐会被圣人说成忌惮兄弟、心胸狭隘,又添油加醋在民间野史上落墨几笔,后世定有微词贬语。
虞清梧想为闻澄枫博个贤德的好名声。
那么,她就得逼闻槿妍再作恶。
叫世人睁大眼睛看清楚,是谁得寸进尺、贼心不死;又是谁被逼无奈、以礼报怨。犹如君王禅位讲究个三让三辞,彰显圣德罢了。
“不会有下次了。”虞清梧说道。
这次,便是一劳永逸的最后一次。
“这还差不多。”闻澄枫哼唧地嘟囔一声,又说,“可单就这一回,姐姐居然瞒着我以身涉险,害我提心吊胆,便该罚。”
头顶的话音落下,虞清梧的腰身随之骤然被他掐住。闻澄枫控制着手指力道轻微,并不会弄疼她,却也由于这劲儿有些过分轻柔,隔着春衫衣物袭来细密痒意,惹得人不禁想闪躲。
虞清梧蓦地身子都瘫软,连忙按住他不安分的手:“你不讲道理,我这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这话从何说起?”闻澄枫问。
虞清梧仰头瞥向他,直视进那双被烛光照亮,独独倒映她一人身影的深情凤眸,说道:“你为了博我的关心忧虑,给自己下毒,卧床咳血一日有余。相反的,我也总得见你为我担惊受怕一次,才不算太吃亏,不是么?”
闻澄枫环抱住她的手臂,霎时有僵硬顿住。
而后乖顺收回手,像是犯错被家中长辈发现的小孩儿,讪讪低头摸了摸鼻梁:“姐姐是怎么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