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1 / 1)

男子起身飞扑,身形刹那奔出数丈,大喝一声,“君零!”

少年一颤,立即停了下来,还未站稳,却又倒了下去。男子扑上去接住了他,眼神夹着心疼和隐隐怒火。

“怎么了?”

少年在他怀里挣扎,唇边的红血染上他一身金色。少年一边喘着气,不去看他,目光急切,一边低低急切地唤道:“九儿,九儿……”

“她出事了?”男子顺藤摸瓜地问道,一边抓着他的手往他体内输真气。

少年抽手,扭头去看男子,他抓着男子的衣袖,低声哀求,“师尊,求您、求您派人去看看她。九儿……”

男子愕然抱着他,站在雪中无可奈何地一言不发。少年求他了,那种语气,不是求是什么?从幼时开始,他一直很少求过他。男子要他做什么他都去做,从不抵抗。第一次,是六岁时要回家,求了不知道多久。

“她怎么了?”男子皱眉问道。

少年怔怔地摇头,“不知道,只知道她有难。”

男子叹了口气,笑了笑,“是错觉吧?哪有隔着世界能感受到的?”他抬手封了少年的穴位,抱着他往屋里走,“知道你能感应到寒零,但是隔着这么远十有八九是错的,不会有事的。”

少年挣扎着扭头,有点惊慌地去看遥远的天边,不知道在看什么。犹不肯放弃,他却突然闭上眼,眉毛死死地拧在一起,低声道:“晚了……九儿,九儿,不要……”

不要,不要你拼命,只求你好好的,不要折磨自己,不要让我担心。

晚了,寒零抽身退开,还是晚了几分,长剑劈下,血光四溢,全场死寂,目光落在两人身上。红血满地,寒零疼得直呲牙,自从比武大会以来,她看了好多次自己的血。但这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洒了一地,她就站在自己的血中,寒毛竖起。

“嘶!”她倒吸一口冷气,突然一拳挥出。华帘遥持剑漠然,看她居然还出拳迎接,顿时一愣,胸膛硬生生挨了她看似软弱无力的一拳。

寒零突然抬头,白暂的小脸上粘了猩红的血液,却笑得狡黠,还有很明显的得意和猖狂,“华帘遥,等你很久了!”

她霍然往前一划,这么一抖,长剑顺着她的剑划了过去,鲜血横流,隐约可见白骨森森,割肉的声音听着毛骨悚然,咯咯吱吱的,一条手臂马上就要断开!如无声炼狱炽火焚烧肉体,煎熬与痛苦交叠。她却笑得明媚,蓦地腾身,一根线顺着华帘遥的手腕扯住了他的手臂。

她一打滚,斜身从愕然的华帘遥身侧滚了出去,银线一扯,勾着他的长剑,一并将他颠翻倒个。她紧紧地拉着银线,食指和中指绷直。

华帘遥抽身要弃剑,但是寒零把剑和他的手都绕在一起,只要寒零不动,他就动不了。

“喂,你是不是觉得胸口很闷很想喷血?”寒零呲着白牙,笑得不怀好意。

她猛一翻手腕,将浑身无力的华帘遥拉了过来,一脚蹬上他的肩头,手腕一摆,华帘遥被甩了出去。

她下了毒,沈流年的超级毒,她好不容易偷来的!

难得近身不用拼气,猪才放弃这个机会!

一下,两下,三下!寒零咬了咬牙,居然才三下,差一点就出界了!害得她的手臂又送了送,摇摇晃晃地快掉下来了。

她飞身扑了过去,一拳打在华帘遥肩窝处,分身再次甩出一箭,第五箭!

华帘遥一震,拼尽全力侧身躲了过去,而寒零就是要他躲。这么一躲,她便笑得毫不淑女哇哈哈,掉下去啦!

华帘遥怔怔地看着少女可鄙的笑,身子一空,夹着自己的剑滚了下去,躺在地上的身子不住抽动。迎接他的,是台上是雷鸣般的欢呼声,鼓掌声震耳欲聋,可惜不是为他,是为了台上半个肩头都被长剑划开的少女。

人海翻腾,气氛到了极端。如此盛大的场面,如此之多的人为她击掌。

略微模糊的视线中看见苍亦箫从站起的人群中挤了出来,飞快地冲了下来,神情焦急而惶恐,隐约瞥见他居然满头大汗。她欢喜之余愕然,哟,一向该是坐怀不乱的医生也失态了……

寒零仰脸,疲惫地对他笑了。身后不知道是谁宣布的结果,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赢了。武状元她举起手,对着全场,笑得自豪,却如血海中的青莲,炼狱煎熬之后,是更美的花色,惊动天下尘世。

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一路走下来,她未必受伤的次数最多最严重,但是她凭着自己的意志坚持了,坚持到了最后,即便肩头被割开依旧能设计击败华帘遥。回首,去看门外仅有的一片湛蓝,她抿了抿嘴,流出一抹真正的笑意。

哥,我拿到了武状元,白花花不会再随便踩我了,说不定我可以踩回去。

且我知道,你在,刚刚长剑劈下的一霎,你在我身边。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四章

药香味浓浓,少了还好,吸几口就会觉得舒服很多,但是一旦多了,就有些刺鼻。低低喘息,带动全身运动,两肩依旧有些疼痛,但是不像先前那样。大抵是因为躺久了,身心还是会疲倦。睁眼,是棕褐色的木质房顶,镌刻着细小的花纹,事实上是圣灵殿在医学上成就的一些简写叙述。

闭眼,感受着心里先前的慌乱,总之是不痛了,但是有点窒息感,心口隐隐发疼。顺着疼痛引着,直接通到肩头上。再一感受,只觉得从上到下有一种一刀劈下直接砍到骨头的剧痛。虽然只是一霎,但是足以难忘心骇。不过还好,现在是没事了。

君零再次睁眼,直盯着棕木,叹了口气。她什么时候能让人放心?不过很巧,都是肩头受伤,还好已经没事了。

“零儿,醒了?”圣祭子看他醒来,脸上一喜,推开帘子走了进来。

君零有点好笑,没醒来的话你看见的是什么?他扭头去看圣祭子,差点笑了出来。一向是连殿主见了都要退避三分鞠躬行礼的圣祭子,可谓是祭种中最尊贵强大的存在,明明应该是一群人围着他服侍他的,却居然为了弟子端着药!

君零抿了抿嘴,撑着床垫坐了起来。“师尊,这种事情不必麻烦您的,我自己可以做。”

圣祭子挑眉,挑啊挑,难得地尴尬地笑了笑,“你这样让为师觉得很无用……”

他弯腰放下托盘,探手捞住君零的手腕,神色动了动。那手腕居然也是洁白如玉,手侧压着那微微凸出的腕骨,腕上血管分明,那如雪的肌肤中夹着淡紫色的脉,轻巧便可翻转,天地如细水绕腕,随手便可压制。往下,是修长且关节韧度极强的手指,美得近乎玉雕,不像是一个练武的少年应有的。他看着那小指,他也曾好奇过,虽然君零手指细长,但是小拇指对于正常长度来说还是长了点。

圣祭子瞬间蹙了蹙眉,心里升起几分怒意。寒零……

君零抬头,苍白的脸上闪过一丝异样,他微微抽手,有些纤细的手便从圣祭子手中脱开,平静地垂在被褥上。

他何等聪慧,师尊的眼神最开始是欣赏,还带着淡淡的羡慕,顺到手指的时候目光落在了小拇指上,然后,便是淡淡怒意。他怕师尊又开始埋怨,干脆就抽开手。

圣祭子愣了愣,他的弟子永远都对她的烙印那么敏感,他一个目光过去,君零就飞快收手了。他心里捅了捅,但更多还是无奈。他再次端起药,笑道:“零儿,赶紧趁热把药喝了。”

君零一言不发地接过药碗,一饮而尽,也不喊苦。他放下碗,平静地注视着圣祭子,似乎在等他说些什么。

圣祭子在弟子那平静却隐隐波涛奔腾的眼神前有些发毛,补上,“我已经派人去看你妹妹了,有药王峰的人在,不用怕的。”

君零淡淡一笑,霎时颠倒尘世,“那样的医术,当真是天下难有……多亏他了。”

他撇过头去端着碗偷乐,露出几分狡黠和坏坏的味道,眼神亮丽,琉璃光彩四射。圣祭子有点失神地看着自己唯一的弟子,这样灵动的君零,他很少见到,其他人更少见到。在圣灵殿,他多数是尊贵高雅的帝君,多数人称呼他为皇,并不是白称呼的,即便是元老,也对他抱有恭敬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