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睡不着,那他就去杀了那群人,以除后患,免得他夜夜失眠。
李家……长山派……流沙派……还有玄天家。
他穿好教主的衣袍,懒散地连长发都懒得用丝带束起了,一身黑色即便是在房内也能彻彻底底地没入夜色。
身后窸窣作响,一只冰凉的小手拽了过来,抓住了他杀意满满的心,拽回了他的杀气和怨恨,又扯出了仅存的温柔,拽出了一腔柔情似水。他回头,沿着床沿坐了下来,握住了那只凉的发白的小爪子。
“睡不着?”
冻得瑟瑟发抖的娃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嘀嘀咕咕,“哥,你上哪啊?”
“和你没关系,怎么不睡了?”
娃瞪眼瞪他,眼前一片迷雾,什么也瞅不清,“你要去李家吗?”
“是。”
“去干啥呀?说了不找人算账的。你杀气浓浓的,把我吓醒了。”
“你猜得没错,我去杀人。”
“嘶……阿嚏!”刚要发表意见,却一个喷嚏,冻得浑身瑟瑟发抖。君零拉过被子,披在她肩上。
“我有不好的预感哎……哥,算了吧?”
“我不杀他们他们都会过来杀我们,长山派就在这附近,你能保证他们不会和李家联手吗?”
“……别去了,我们现在就回无望山吧。”君寻悔盯着他,心里有几分不安和惶恐。他什么时候这么死缠烂打了?劝都劝不住了,那么重的疑心病她看着都怕。
轻微地一声“喀嚓”,门吱呀一声开了,它慢吞吞地挪开身子,露出门外一丝更明亮月光,之后便是无声无息。
不祥的月光。
君寻悔一惊,一把夺过外袍,马马虎虎随手罩在身上,跳下床,三下五除二穿好鞋子,哒哒哒地跑过去,满脸恐惧地缩在君零身后,伸出手死死地拽着他的衣服。
她是一个有幽闭症的人,就是所谓的“幽闭空间恐惧症”,她一个人睡的时候就会满脑子胡思乱想,然后吓得自己睡不着她克制不了自己,所以只能视清白为无物地去挤他的床跟他睡一起。
她不敢在夜间走楼梯,不敢在夜间去走没人的路,不敢再夜间看什么白得发亮的东西,她怕,怕得很,吓得心惊肉跳。即便是有人陪着也不行,有人陪她也会脑残地认为身边的人就是一个鬼或是杀人狂魔。
她只是不怕他,他最可靠,也无处不在。
她牙齿都在哆嗦打颤,咯咯咯地击在一起,身子往君零身上贴了贴。
“哥……”她没骨气地抖着,声音都成明显的抖动中波浪了。
扯!什么莫笑桃花劫,分明是莫笑女鬼劫!
他拉住她,从慢慢开了的房门飘了出去,迎着铮铮惨色月光,慢慢释放出掩盖多时的无形杀气。
他早就想杀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百二十五章
“大小姐……这么晚了这是上哪?”被从床上揪起来的护卫们虽是睡眼惺忪,却警惕性极高,各个瞪着迷糊的眼睛努力要射出锐利又精明的光。
君寻悔翻白眼,嫌弃那群人,“拜托,之前一个个都拼命往后躲,没一个挺身而出,现在又很殷勤地展现出你们的起床气,有本事给你们教主看。”
护卫们伸手啪啪啪地闪着自己的耳光,赶走了瞌睡虫,眼睛各个瞪得圆滚滚,登时精神百倍。
大小姐打了个响指,吹了声口哨,“很好,这才对。不愧是属于我天封神教的祖国的花朵!”
“您才是花骨朵,我们都已经是残花败叶了……”很有自知之明,点头哈腰连连允诺,脸上处处显露着“卑微”和“恭敬”。
突然自房顶传来一声“啪嗒”,是金属砸到房瓦的声音,再是重物摔在地上的声音……东西滚来滚去的声音,树木窸窣作响……风呼呼的声音,衣角划过夜空“哗”的一声……
君寻悔傻眼了,众人也傻眼了,齐齐抬头,看见教主踩在房顶的房檐上,盯着屋后,气质很高雅架势却有辱高雅,霸气外露,有很嚣张。漂亮的身形流线剖开黑夜的死寂,杀气十足。教主转过身来,弯腰捡起一个金属块儿,对着月光瞅了瞅便揣在袖子里,腾身飘下屋顶。
君寻悔跳了过去,大喇喇地伸手勾住的脖子,一脸欢迎烈士回归的光荣笑容,在他身前跳来跳去蹭来蹭去,一只手很不老实地抓起他的袖子,拽着他的手臂摇啊摇摇啊摇,似在撒娇似在哀求似在询问,见教主任由她胡乱摆弄他尊贵的身体,就很不优雅温柔地扯着他的左袖子,伸爪子进去摸索来摸索去,掏出那块臭烘烘的金属块。
金属的味道要多难闻有多难闻,但是在香喷喷的教主身边就算是拿去做化肥或是农家肥的一坨屎也是妙不可言的香!
大小姐忘恩负义地丢下教主在一边,捧着金属块和打牌的好弟兄护卫们凑到一边去瞅。
“这……什么字?”甲干瞪牛眼,盯着木牌愣了。
“这么笨!你笨死了算了!连这么基础简单的字都不认识,这叫连笔字!绕了几个圈就认不出来了,白活这么多年!”乙鄙视地瞅他,做嫌弃状。
“你还说我!你认得出来吗?”甲顿时愤怒了,为了自己的尊严而拿起法律的武器,惩戒不遵守法律道德的破坏社会秩序的反动派。
“我怎么不认识,这叫木!”乙一脸理所应当,很大无畏。
“呸!我看像电话线,一圈圈的……大小姐这叫什么?”甲不理她,去找他们充满理性思维和数学化思考的、每一次打牌都能在他们不放水的情况下赢得光明正大趾高气扬的、被称为“智慧小王子”的翻版的“智慧小公主”的大小姐。
大小姐接过来,捧着金属制的牌子瞅了老半天,沉吟不语,似在鉴赏,似在摸索,似在猜测,做一副思考者状,一群护卫拼命仰望她,眼里星光闪闪,希望自己猜的是对的。
过了很久,大小姐转身,牛皮糖般地又粘到教主身上,一个劲地蹭,声音中带着几分讨好和贼兮兮,“哥!”
“哎!”淡淡微笑,神情温柔似水,脆脆地应了声。
“这个字是什么啊?好潦草!”
众护卫齐齐倒吸冷气,砰的一声栽倒,以头抢地。
教主伸手,轻飘飘地摸摸这不识草书豪迈奔放的孩子的脑袋,满眼怜惜和心疼,还有很浓的懊悔,“乖孩子,当初不教你识别草书实在是为兄的失误,这是‘李’。”
“噗!”众人再次齐齐栽倒,口吐白沫抽搐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