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巧,就在这除夕之夜,彭七爷那边却是状况百出,一家人的心情跟这喜庆的节日氛围完全背道而驰,个个都耷拉着脑袋,没精打采的。
彭七爷住的那房子在这片居民区里算得上是挺气派的,是一栋砖混结构的二层小楼。
墙面刷的是那种雪白的涂料,在月光下都能泛出清冷的光,屋顶盖着红通通的瓦片,看着倒也喜庆。
大儿子彭彦浔在政府机关里谋了份差事,每天朝九晚五,过得稳稳当当。
侄儿彭彦承也跟着进了政府部门,哥俩算是给家里挣足了良心。
就老三彭彦伽头脑灵活,下海经商去了,平日里忙,这过年了,才陪着彭七爷在老宅里,一家人团圆团圆。
所以每到过年,一大家子人就都聚到这边来,热热闹闹的。
其他的孩子拖家带口,大包小包地拎着年货,满脸笑容地走进彭七爷家。
平日里说起这彭家,那可是让人羡慕得很,人丁兴旺得很,孙子孙女一大帮,叽叽喳喳的,跟一群欢快的小鸟似的。
虽说合作方老太太刚走,他们作为伙伴,多少也跟着意思意思,没那么较真儿。
一关上大门,一家人就把那点悲伤抛到九霄云外去了,该咋热闹还咋热闹,喝酒的喝酒,打牌的打牌,完全沉浸在这节日的欢乐氛围里。
平日里最是豪爽大方、爱说爱笑的彭彦伽,今天却像是变了个人似的,脸色阴沉得吓人,黑得就跟锅底似的,那模样别提多难看了。
他一个人闷坐在角落里,耷拉着脑袋,跟谁都不搭话,任旁人怎么逗他,他都像没听见似的,一声不吭。
再看同样赶回来过年团聚的大儿子彭彦浔和侄儿彭彦承,他俩还蒙在鼓里呢,根本不知道家里生意上出了这么大的娄子。
瞧见彭彦伽那副垂头丧气的模样,还以为他是除夕夜打牌手气不好,输了钱,正闹别扭呢,压根儿没往生意场上的事儿去想。
“彭彦伽,你这是咋回事啊?大过年的,拉着个脸,跟谁欠你钱似的,你二哥难得回来一趟,一家人团聚团聚,高兴点嘛。”
彭彦浔看着弟弟那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心里有点纳闷,走上前去,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劝说道。
可他这话在彭彦伽耳朵里,却跟针扎似的,一点都不顺耳,他不仅没理会哥哥的好意,反而眉头皱得更紧了。
“大哥,你说得倒轻巧!你知道我今年损失多大吗?本来按计划,我跟市里那家大医院谈得好好的,就差签合同了,那可是个大合同啊,要是成了,我这一年的辛苦打拼就值了,少说也能有三万的利润进账,可现在呢,眼瞅着煮熟的鸭子飞了,你以为这是丢了几块零花钱啊?”
彭彦伽越说越气,猛地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砰”的一声巨响,把桌上的碗筷都震得跳了起来。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啊?这大合同怎么说黄就黄了?到底出啥岔子了!”
彭彦浔一听这话,顿时瞪大了眼睛,脸上写满了震惊。
他显然是第一次听说家里生意出了问题,还没反应过来呢。
就在彭彦伽憋着一肚子话,想继续往下说的时候,彭七爷迈着沉稳的步伐,缓缓走进了屋子。
彭七爷虽说年纪越来越大,岁月在他脸上刻下了一道道深深的皱纹,头发也变得花白稀疏,但他整个人的精气神儿却还和以前差不多,腰杆挺得笔直,走路不紧不慢,举手投足间透着一股老一辈的威严。
“爸!”
“哟,大伙都挺上心呐!”
眼瞅着老爸彭七爷进了屋,彭彦伽和彭彦浔立马收了声,把生意上的事儿咽了回去。
在他们家有个不成文的习惯,吃饭的时候就安安静静地吃,别唠嗑,谁也不好意思第一个开口打破这安静。
一家人闷头吃完了饭,小辈们在客厅里扎堆聊天,有说有笑的。
第379章 前往雾临村
彭七爷使了个眼色,彭彦浔、彭彦承和彭彦伽三人就心领神会,跟着老爷子进了里屋,那间平时用来谈正事的小屋。
刚一进屋,彭七爷脸色一沉,抬手照着小儿子彭彦伽就是一巴掌,这一下可把彭彦伽打得懵了圈,眼前直冒金星,脑袋嗡嗡的。
彭七爷都这把年纪了,快八十的人,哪来这么大火气,这一巴掌下去,劲道大的真让人吃不消!
大儿子彭彦浔和侄儿彭彦承站在一旁,都愣住了,满脸惊愕。
再看彭彦伽捂着火辣辣的脸,低着头,哪敢吱声,身子一弯,就势蹲在了地上,脸上那巴掌印红得吓人。
“你这臭小子,嘴上没个把门的!瞅瞅,惹出事儿了吧?邵昱承可不是好惹的主儿,在锦华市和榕南市这地界混得风生水起,就你那几句冒失话,人家反手就给你一刀,今年大半的利润都泡汤了,这下傻眼了吧?”
“爸,我当时就随口那么一说,哪成想他较真了啊!这邵昱承也忒不地道,勾结市中医院和周家,给我下了这么个套,我真是大意了,悔得肠子都青了。”
“你知道邵昱承啥来头不?他亲妹嫁进了沈家,那在沈家可是有分量的,他自个儿呢,在市中医院院长跟前那是红人,跟院长称兄道弟的,还有,市卫生局的沈局长打小就跟他家熟络,你倒好,不长眼,为了争那点面子,差点把咱家拖进坑里,你咋这么糊涂呢!”
彭彦伽挨了这顿骂,心里憋屈得很,腮帮子鼓鼓的,脸上一阵白一阵红,心里那股子不服气就差写在脸上了。
那天在酒桌上,他也是猪油蒙了心,故意找茬儿,就想给邵昱承点颜色看看,让他知道在榕南市这一亩三分地,他们彭家可不是好惹的,得掂量掂量。
可如今肠子都悔青了,谁跟钱有仇啊?眼瞅着那大把的钞票就要到手了,被邵昱承这一搅和,全飞了,他心里能好受吗?
气得直跺脚,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站在一旁的大哥彭彦浔,瞧着彭彦伽被骂得狗血喷头,半天吭不出声,心里不忍,赶忙上前打圆场:
“爸,您消消气,钱这东西,没了咱再想法子挣,可要是气坏了身体,那可得不偿失啊,您身子要紧。”
彭七爷听大儿子这么一劝,脸色稍微缓和了些,摆了摆手,算是给彭彦浔个面子,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沉默了一小会儿,彭七爷瞅了瞅蹲在地上的彭彦伽,轻叹了口气,冲他扬了扬下巴,开口叮嘱道:“邵昱承这棵大树,咱现在可撼不动,你小子听好了,该低头时得低头,别死脑筋,哪怕今年白干一场,赔个底儿掉,也千万别去招惹他们,别捅娄子,懂吗?”
“爸,我知道了。”
彭彦伽在这商海里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心里门儿清,啥叫识时务者为俊杰。
他要是还想在榕南市这地儿站稳脚跟,就得守这儿的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