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大伙一看是第三名,虽说嘴上也跟着道喜几句:“哟,第三名也不错啦,有能耐!”
可眼神里还是透着些“不过如此”的劲儿,没一会儿,就又把注意力放回那些一等奖得主身上,有人小声议论:“第一名那才是真牛,奖金得多不少呢,还能优先选车间岗位。”
第一名那可是真正的厂里骄子,是众人羡慕的对象,一旦评上,那在厂里走路都得带风,工作服都得比别人挺括,倍儿有面子。
不过陶家的人可不一样,对陈耀川能评上就已经是心满意足,第三名咋了?
这意味着往后车间里的小主管位置,他陈耀川肯定是有戏了,多年的苦学,加班加点,总算是熬出了头,家里人都跟着松了口气。
陶妈妈拍着胸口说:“这下可好了,晚上得加俩菜庆祝庆祝。”
陈耀川激动的一步一步缓缓走向公告栏,直到亲眼确认自己的名字后,心里那块悬了许久的大石头才“扑通”一声落了地,长舒一口气:“可算踏实了。”
虽说成绩跟自己预期的比起来,是差了那么一点火候,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总比落选要强上百倍千倍,至少证明自己这些年没白干,技术还是被认可的,往后得奔着第一名去。
而且父母一直心心念念盼着他能在厂里站稳脚跟,当个小领导,如今看来,这个小小的梦想算是实现了。
他脸上的笑意止都止不住,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子了,迫不及待地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们。
“太好了,苦学这些年技术,总算看到希望了!走走走,回家赶紧给蓉北的家人打电话报喜,再跟亲戚朋友们说道说道,让大伙都跟着高兴高兴。”说着,陈耀川还兴奋地原地蹦了两下,把旁边的陶露菲都逗乐了。
陈耀川笑着一个劲儿点头。
与他的知足常乐不同,邵东阳家此刻却陷入了一阵尴尬的氛围之中。
邵译文自然也是评上了,可成绩却没能冲进第一名的行列。
第二名有四个,这要是搁在平常,放在厂里大部分人眼里,那也是相当拿得出手的成绩了。
毕竟厂里人才济济,能评上等级就已经很了不起。
可在许秀芬看来,却跟她心里的预期差了老大一截,仿佛一盆冷水,把她满心的期待都给浇灭了,脸色瞬间就拉了下来,嘴里嘟囔着:“这咋回事啊,咱家译文准备得那么充分,咋就没进第一名呢?”
第263章 成绩的争议
邵译文自己也是眉头紧锁,满心的疑惑。
按理说,这次评级他准备得充分,技术报告写得也行,每一个数据和每一项技术分析都是他反复斟酌,自我感觉再不济,也不至于掉出一等的队伍。
为了这评级,他连着好几个周末都泡在厂里查资料做实验,连孩子生病都没顾得上好好照顾。
所以,看到这个成绩,他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心里别提多憋屈了,拳头都不自觉地握紧了。
倒是邵东阳,跟他一贯的老好人性格一样,看着妻儿脸上的不痛快,还笑呵呵地想要打圆场,走上前揽着妻儿的肩膀说:“译文这孩子真厉害,头一回评级就取得这么好的成绩,给咱们家争光了!回去,我让你妈昨天买好的鞭炮放了,热闹热闹,别耷拉个脸,丧气!”
这话落许秀芬耳朵里,却全然变了品,仿佛是丈夫在作践她的期望过高,眼睛一瞪,没好气地回道:“你这是说的啥风凉话,译文心里能好受啊?你就知道和稀泥,也不帮着译文找找原因!”
她这三两句话,就像一把利刃,瞬间把原本温馨的氛围搅得支离破碎,空气中都弥漫着紧张的火药味。
邵译文本来没那么多的想法,被许秀芬这么一挑拨,心里那股委屈劲儿也跟着涌了上来,哀怨地看邵东阳:“爸,您真是这么想的?”
邵东阳一下子就傻眼了,邵译文评上了,这原本是大喜事啊,怎么妻儿俩跟受了多大委屈似的,张了张嘴,愣是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憋了半天才冒出一句:“瞎说什么呢,我什么时候这么想了,我这不也是想让大家高兴高兴嘛。”
随后,他也有些埋怨地瞅了许秀芬一眼,“看看你,瞎搅和什么,好好的喜事都被你弄砸了……哼……”说完,一甩手,转身就走,脚步又急又重,显然是气得不轻。
他这些日子本来就为厂里工作上的人际关系头疼不已,还指望着靠儿子评级这事开心两天,给自己疲惫的身心找点慰藉,结果还没乐呵一会儿,就被泼了盆冷水,心情瞬间跌入谷底,烦得要命。
头也不回地走了,把母子俩晾在那儿,任由他们在风中凌乱。
许秀芬脸色铁青,咬着牙,压低声音对儿子邵译文说:“走,咱们去找你姐姐说说,看看能不能找人问问,为啥是这个成绩?咱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
邵译文心里也犯嘀咕,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跟着许秀芬坐上另一辆自行车,朝着杨志龙家的方向疾驰而去。
他们还在为评级结果纠结,另一边的陶露菲和邵昱承已经陪着诸玉银站在了厂领导办公楼门口。
诸玉银望着熟悉的办公楼,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了许多年以前。
那时候这楼还没翻新,墙皮都有些脱落,墙上还有些水渍印子,看着怪破旧的。
大伙整天窝在里头,为了抢订单跟同行争得面红耳赤,可每个人脸上都透着股子不服输的劲儿。
厂领导的秘书小李,以前就跟诸玉银打过交道,热情地在门口迎接:“诸老师傅,您可算来了,周夫人都念叨您好几回了呢,您可是咱厂的元老。”
诸玉银笑容满面:“让领导费心了,小李啊,麻烦你带路吧。”
一路走进领导办公室,陶露菲好奇地打量着屋里的布置。
周慧丽正坐在办公桌后看文件,见他们进来,赶忙起身,笑着招呼:“哟,诸老师傅你们来啦,快坐快坐。”
邵昱承和陶露菲都很有礼貌地打了招呼,而诸玉银同样如此,本来还笑容满面的,一下子就眼眶泛红,鼻尖也酸溜溜的。
但在厂里待久了,老一辈人骨子里就尊重领导的思想,条件反射似的就要弯腰鞠躬,却被周慧丽给一把拉住了,满是心疼地说道:“诸师傅,您这是真要跟我生分了不成?自从任家那档子事儿以后,我多少次叫您来厂里坐坐,您都推脱,难不成是怪我没照顾好厂里这些老人?”
听到这话,陶露菲微微点了点头,心里却“咯噔”一下。
怎么从前没听诸奶奶提过这事,任家出问题是为了厂里的事儿,跟周慧丽又有啥关系?
而诸玉银则轻轻摇了摇头,对着周慧丽说道:“周夫人啊,任家那事儿确实是个大麻烦,我这一把老骨头,就怕给厂里添麻烦,影响了大家,我这心里头也不好受,可不敢随便来厂里啊。”
周慧丽眉头紧皱,语气不悦:“诸老师傅,您可别这么想,任家的事是任家的事,您为厂里付出了这么多,咱不能因为一点事儿就生分了,到底是谁在乱嚼舌根!”
一向沉稳冷静的周慧丽一下子就火冒三丈,她在面对诸玉银的时候压根儿没端着领导的架子,一直像自家人似的,可见两人关系有多亲近。
诸玉银也是念着这多年的情分,怕自家的事儿连累厂里,给周慧丽找麻烦,所以之前能避就避。
要不是为了邵昱承铁了心要传承家族锻造手艺这档子事,她还真不太愿意来厂里找周慧丽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