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昱承几步走到水龙头那儿,“哗啦”一声洗了把脸,拉过把凳子坐下。
陶露菲起身给他盛饭,边盛边说:“今天白奶奶带着米姨和计茹雪来咱家了,计茹雪这人可有意思,热乎得很,一进门就拉着我唠个没完,跟亲姐妹似的,自来熟。”
邵昱承接过碗,大口扒拉着饭,点了点头说:“计茹雪在厂里人缘倒是不赖,看着风风火火的,可肚子里的弯弯绕比谁都多,你跟她打交道,多留个心眼儿。”
陶露菲应道:“我心里有数,又不是小孩了,哦,对了,还有个事儿。”
说着,她把陶家轩那档子糟心事儿跟邵昱承一股脑倒了出来。
邵昱承听着,眉头瞬间拧成个“川”字,闷头吃饭没吭声,脑子却跟个上了发条的闹钟似的,“嗡嗡”转个不停。
过了会儿,他搁下碗,抹了抹嘴说:“后天我陪你回趟娘家,这事儿要是捅出去,对你和咱爸妈都不好办,我在旁边,好歹能帮着挡挡。”
陶露菲一听,心里那块大石头落了地,笑着说:“那行,有你在,我就不怕了。”
吃完饭,两口子收拾完,就准备歇着。
邵昱承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心里还直琢磨陶家轩的事儿。
陶露菲轻轻拍了拍他,悄声说:“别愁了,车到山前必有路,睡吧。”
邵昱承“嗯”了一声,没多会儿,两人都迷迷糊糊睡着了,还做了个安稳觉。
这几天,家属院里都为邵雪兰的18岁成人礼忙得晕头转向。
韩秀芳把这事儿当成头等大事,成天在院里院外跑,拉着这个帮忙布置场地,拽着那个商量流程。
今儿个,邵昱承和陶露菲本该在院里帮着筹备,结果却一块儿骑车奔陶家去了。
到了陶家楼下自行车停得横七竖八,跟个乱糟糟的停车场似的,比平常热闹太多了。
亲戚们都聚在楼门口,神色各异,有几个眼神闪躲,一看就是心里有鬼。
陶露菲和邵昱承锁好车,刚要上楼,就听见楼上传来吵闹声。
两人三步并作两步加快脚步上楼,一进屋,就瞅见屋里乌泱泱坐满了人。
陶爸爸和陶妈妈坐在那张旧沙发主位,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时不时拿眼瞪那些交头接耳的亲戚,满脸的不耐烦。
平常咋咋呼呼的二叔公和陶永正,这会儿蔫了,耷拉着脑袋,一声不吭。
他俩心里都明白,陶家轩这回捅了大篓子,要不是陶露菲嫁得好,婆家有点威望,外人给点面子,家里指不定乱成啥样呢。
跟他们一样,低着头不敢吭声的,还有葛峄城。
就是他糊涂,跟着陶家轩到处忽悠人集资,把事儿搞砸了。
所以今天葛力荣气冲冲地找上门来要说法,一进门就扯着嗓子喊:“陶家轩人呢?他把我儿子带坏了,骗了那么多人的钱,今儿个必须给我个交代!”
正喊着,瞧见邵昱承和陶露菲来了,他硬生生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憋得脸通红。
屋里的气氛尴尬又紧张,乱糟糟的。
陶爸爸瞅了瞅邵昱承,心里有了主意,清了清嗓子说:“老葛,事儿大家都清楚,今儿个把大伙叫来,就是商量商量这事儿咋解决,咱不能让外人看笑话,也不能让大伙吃亏。”
其实他心里也窝火,凭啥要给陶家轩擦屁股,三千的窟窿,虽说咬咬牙能填上,可也不能就这么心甘情愿掏出去。
还没等二叔公和陶永正张嘴,陶妈妈就冷哼一声,对着葛力荣说:“老葛啊,你可能不知道,前几个月,陶家轩打着咱家旗号在外头倒腾假冒伪劣产品,被同行发现了,还想往我们身上泼脏水,幸亏我们账目清楚,工商所的同志明察秋毫,把证据摆出来,都闹到要报警的份上了,他才认账,当时我们就在村里和工商所声明,跟他断绝关系了,虽说都姓陶,可早就不是一路人了。”
陶妈妈说完,葛力荣气得脸色铁青,转头看着自家儿子,扬起手“啪”地就是一巴掌,骂道:“我早跟你说过,做事要脚踏实地,别整天想着一步登天,跟人搭伙前也不打听打听,找这么个不靠谱的,被全家人嫌弃的东西,这下可好,出事了吧,活该!”
葛峄城捂着脸,“哇”地一声哭喊起来:“爸,我真不知道啊!陶家轩来找我的时候,拍着胸脯保证有大厂领导撑腰,稳赚不赔,我一听有靠山,就没多寻思,哪晓得他说的大厂领导是哪个旮旯冒出来的小头目,我要是早知道,打死我也不会干这蠢事!这下可好,朋友没得做,名声也臭了,我以后在锦华镇咋抬得起头啊!”
葛力荣和他儿子葛峄城在陶家这屋一露面,那眼神和那动静陶露菲心里就有数了。
他俩跟商量好了似的,在这儿一唱一和,明摆着是想拽着厂领导班子一块儿往坑里跳。
嘴上不吭声,可这些老街坊,谁心里不明白啊,把那钟良建抬出来,不就是想攀个高枝找个垫背的,好把自个儿那点烂事儿糊弄过去嘛。
这边二叔公和陶永正一听,跟触了电似的,立马扯着嗓子嚎开了,啥脸皮都顾不上了,冲着邵昱承就喊:“女婿呐,咱都在一个锦华镇生活的,孩子不懂事闯了大祸,咱这心里头啊,跟刀绞似的,您可得帮咱拿个主意,我们家陶家轩这回算是捅了个天大的娄子,千不该万不该,弄出这缺德冒烟儿的事儿。”
“眼瞅着现在人在外头没个影,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是死是活都不清楚,他妈在家哭得眼睛都快肿成俩大核桃了,你一定得拉我们一把啊!”
陶妈妈这些年可没少受二叔公他们的气,就因为没生儿子,时不时就被挤兑几句。
这下可好,可算逮着机会“反击”了,当场就呛回去:“你可拉倒吧,陶永正,平常你不挺能咋呼的吗?这会儿知道求我家了?平日里老吹嘘自家是独苗,啥时候冒出来个姑娘?也不瞅瞅自己啥德行,还有脸跟我家搭话?我呸!”
陶永正听得脸涨得通红,脖子上青筋暴起,牙齿咬得咯咯响,可眼下这形势,他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乱来,不然那三千的大窟窿咋填呐!
一想到这儿,只能把这口气硬生生憋回肚子里,咬着牙说:“嫂子说得对,不是女婿不是女婿,邵主任,你看在家属院的人兴许沾边这事儿上的份上,拉兄弟一把吧。”
陶爸爸在一旁听着,心里直犯嘀咕,暗想着这人咋这么糊涂,蠢得没边儿了。
当着这么多人面就敢揪邵昱承的小辫子,这不是自己作死,找不痛快吗?
第231章 钟良建澄清
果不其然,陶爸爸这念头刚起,就见一直闷不吭声的邵昱承开了口,似笑非笑地瞅着陶永正说:“这话,我咋听着迷糊呢,且不说钟良建他们和我这早八竿子打不着,就算有点牵扯,这事儿能赖到我头上吧?”
说完,他拍了两下手,没一会儿,一个熟面孔推门进来了。
不是别人,正是葛峄城嘴里念叨的钟良建。
他大步流星走进来,一脸镇定,那模样就好像这事儿跟他隔着十万八千里似的。
一进屋,先抬手把头上的蓝色布帽摘下来,习惯性地在大腿上掸了掸灰,再利落地把帽子对折,塞进工装上衣的大口袋,这才冲着陶永正开口:“这位叔,您可别瞎攀扯,我压根儿就没沾这事儿的边儿,干啥啥都往我身上扣,还想拿我给昱承哥抹黑?这事儿要闹到局里,咱可得掰扯清楚。”
他这一嗓子,别说陶永正,葛力荣和葛峄城的脸色“唰”地就变了,要多难看有多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