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1 / 1)

辰羡一时有些愣怔,半天没说话。

姜姮昨夜睡不着觉,想了个绝佳的说辞:“辰羡,你可以不拿自己的仕途性命当回事,但你总要为我父亲考虑吧。”

辰羡愕然:“舅舅,这事跟舅舅有什么关系?”

姜姮道:“父亲是手握兵权的封疆大吏,本就深受帝王忌惮,靖穆王府和姜国公府是姻亲,又来往密切,不管你做了什么事,都会牵连到父亲的。”

辰羡无奈摇头:“姮姮,你到底是怎么了?睡了一觉,倒开始草木皆兵,看谁都是坏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生活在水深火热中呢。”

姜姮敛袖给他斟了杯茶,苦笑:“辰羡,是你太天真了。如果真的君臣一心,毫无猜疑芥蒂,那我和兄长为什么要自小背井离乡住在金陵?”

“你不会真的信了长辈们的说辞,是父亲戎马倥偬,没有照顾我们的时间,不得不骨肉分离吧?世上鳏夫那么多,谁会甘愿把儿女交给别人养?”

姜姮抬起头直视他,在茶烟氤氲里,冲他道:“质子,我们都是质子。”

画台上的鼓点陡然密集,傀儡戏进入了一个高.潮,唱腔高昂,盖过了瓦舍里其余的声音。

辰羡愣住了,怔怔看着姜姮,半天没言语。

台上戏百转千回,短短半个时辰,唱遍悲欢离合,囊尽人生哀乐。

辰羡有些不解,有些委屈:“你好像很反感新政,我原本就不是为了名利,而是为了苍生福祉,难道在你的心里,新政是错的,是万祸之源吗?”

姜姮耐心道:“不,新政没有错,诚如你所言,它是利国利民的良策。但是,时机未到,辰羡,你明白吗?现在并不是推行新政的绝佳时机,强行推动,只会死伤惨重。”

她想起前世最后几年的清明朝堂,面露微笑:“一旦时机到了,便是水到渠成,毫不费力的。”

辰羡困惑地看她,似是想不通,她竟能说出这么高深的话。

两人在鼓乐声中交谈,一个人走到他们的雅间前,隔帘道:“可是靖穆王世子?”

姜姮收敛思绪看出去,在纤薄透光的篾竹帘下露出一截藕色缎衫和乌头靴。

辰羡收拾心情,起身去应酬,两人现在雅间外寒暄了几句,姜姮听辰羡称对方“崔学士”,原本松懈的精神骤然紧绷。

她凝神细听他们的谈话,隐约涉及新政,最末崔元熙提出要见一见姜姮,好在辰羡还不算糊涂,婉言拒绝。

帘外谈话声暂低,两人又说了几句客套话,崔元熙告辞。

辰羡待他走远了,才拂帘进来。

姜姮轻声道:“你要小心这个人。”

辰羡淡然道:“一个文人,不过讨厌了些。”

如果没有经历后来种种,姜姮也觉得崔元熙不过是个文人。温文尔雅,谨慎内敛,整个人都在一个框框里,规整得体,滴水不漏,让人挑不出什么错处。

这个时候朝中卫王和靖穆王世子正是最瞩目的,在他们两人的映衬下,更显得崔元熙平庸。

没有人将他放在眼里,对他不提防,才让他有机会兴风作浪。

姜姮想起前世就是崔元熙囚禁了辰羡八年之久,就感到一阵闷窒,几乎快要喘不过气。

她冲辰羡凝重道:“你必须得提防他,他是崔氏族长,是急等上位的外戚,若你和卫王有什么不测,他就是最大的受益者。”

辰羡没有立即回应,只是皱眉看姜姮,眼底有些难以言说的晦暗。

姜姮也不指望能立即让辰羡把她的话都听进去,反正现下也做不了别的事,能多说一句是一句,起码让辰羡知道厉害关系。

两人稀里糊涂把傀儡戏听完,走出瓦舍,外头已是盛阳当空,光芒万丈。

姜姮刚刚拎裙要上马车,辰羡拦住她,道:“你与我说的,我会仔细考虑,我答应你,在考虑明白之前不会去见卫王殿下。”

姜姮惊喜地歪头看他。

却见他脸色阴沉,冷眸瞥了一眼她身后,道:“但这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事,跟外人无关。”

说完这句话,他欺身上前,劈手抓住姜姮的手腕,把她拽离马车前的脚踏,强行把她拽上了自己的马。

他迅速翻身上马,把姜姮困在怀里,扬鞭疾驰。

姜姮一头雾水,闹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发疯,挣扎着回头,瞥见了街角的梁潇。

他正慌里慌张地牵马上马,要来追他们。

姜姮简直要骂人,难不成从他们出门,梁潇就一直跟着他们吗?他放着正事不做,闹什么闲情!

姜姮挣扎着回身冲辰羡解释:“我真不知道他为什么追来,我们也没有约好,我跟你说的那些话也不是他教的。我要是有半句谎话,天打五雷轰。”

辰羡的声音凉凉飘过来:“不许胡说,你有什么错?错的是他,不知廉耻,引诱自己的弟媳。”

马蹄飞踏,风从身侧疾掠,撩起衣袂翩翩如羽,姜姮感觉到风在耳边轻啸,内心哀嚎,天啊,她不想重生了,快放她回去吧,这都是什么事!

马背上颠簸了一路,要看远离闹市,到了寂静无人的郊外,梁潇追得越来越近,辰羡干脆勒紧缰绳。

马声嘶鸣,双蹄飞扬,溅起一片尘土,马才堪堪停下。

辰羡拉着姜姮下马,不许她跟来,拿起悬在马背上的佩剑,径直朝梁潇而去。

他拨开剑鞘,露出一寸银光闪熠的剑身,冷冷瞪向梁潇,怒道:“你想干什么?”

番外3、恩爱两不疑3

梁潇并不畏惧杀气腾腾朝他而来的辰羡, 反倒微微歪身,越过辰羡看向他身后的姜姮。

春风如丝,吹动她的裙摆袖角向后飘摆, 鬓边一绺秀发松散下来, 遮住面庞,被她抬手拂开。

她原本是焦急的, 刚想快步上来阻止, 可一刹那间又停下了,神情逐渐平缓,好像笃信梁潇能处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