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1 / 1)

梁潇的声音幽幽响在她的耳畔:“这件事有些复杂,我怕会把你牵扯进来,你会有危险。我还怕……”他欲言又止。

姜姮不禁偏头问:“还怕什么?”

“我怕你根本就不在意我,也不在乎我是不是受了伤,是不是有危险。”

又是一阵缄默,姜姮抬手覆在他的手背上,语中带着些自嘲:“我也希望自己什么都不在意。”

她想要把梁潇箍在自己腰间的手掰开,奈何那手犹如铁铸,怎么掰都掰不开。她无奈叹道:“你先松松,太紧,我有些不舒服。”

梁潇深怕一不留神她就会消失在自己面前,闻言极不情愿地把手劲稍松,薄唇蹭着她的耳廓,轻声说:“你别走。”

她若不来便罢了,可既然已经来了,他便不想放她走。

姜姮道:“你如果不想我走,那就让我看看你的手。”

她用力挣开他,把他那只缠着纱布的手拽到了身前。

拆开层层叠叠的纱布,她看到一道不浅的刀伤,从虎口一直蔓延到手背,伤口边缘的血肉微微向外翻,触目惊心。

姜姮娟秀的眉宇不禁蹙起,气道:“虞清就在你身边,还有那么些暗卫,怎么就又会伤成这样!”

她一边说,一边从袖中摸药瓶,因为太心疼,太气愤,手止不住哆嗦,险些把瓷药瓶打了。

梁潇瞧着她这副模样,反倒放松了,任由她安排仰靠在圈椅里,俊逸的面容上浮着层淡淡的笑,不知疼似的,凝望着姜姮,道:“那些人是冲我来的,道道狠厉杀招皆朝向我,一时疏于防备,着了道。”

他毕竟远离京城将近一年,这一年里与世无争,整日里吃醋闹闲情,舒服日子过久了,整个人都松散下来,不复往昔的警惕和缜密。

好在刀上无毒,这点伤与他而言也算不了什么。

姜姮却不这样想,好像他伤得多重似的,在书案上铺了层软绸帕,把他的手搁在上面,细致地给他上药。

她来时特意带的伤药,乳白晶莹的膏状,涂抹在伤口上清清凉凉,说不尽的受用。

梁潇仰起头,凝目看向正专心致志给他上药的姜姮。

她鬓边发丝略微凌乱,半遮半掩着巴掌大的小脸,面色莹白,下颌尖尖,蝶翼般的睫毛轻轻覆下,美得像是樽精雕细琢的玉雕。

只不过比玉雕多了些温柔。

他浮躁的心渐渐平静下来,目光愈加柔和。

姜姮给他上完药,从宽大的斗篷暗袋里拿出一个小包袱。

里头整齐叠着干净的纱布,是临出门时匆匆裁剪过的。

姜姮耐心地给梁潇包扎,一层层,倏然觉得这场景很熟悉,好像从他死遁离开金陵,她就不停地在给他包扎伤口,端药疗伤。

她的心情一时有些低沉,手上边忙,边道:“你就不能爱惜爱惜自己的身体吗?天天受伤,真当自己金刚不坏?”

梁潇托腮看她,目光柔软乖顺,“我以后不受伤了。”

他说完,才觉得这话甚是怪异,若有得选,谁愿意受伤?这么一说,倒好像什么事都能由他似的。

但眼前烛光幽幽,美人近在身畔,香气浑浊着药的清苦萦绕于身侧,让他无比放松满足,也懒得去纠正那话中的不妥。

姜姮瞥了他一眼,复低头把最后一扣系好。

梁潇抬手瞧着自己伤口纱布上的蝴蝶结,忍不住轻笑出声。

姜姮动作麻利地把药瓶和纱布收进包袱里,将顾时安的书案恢复原样。她把东西拿开,梁潇以为她要走,慌忙道:“别走,我把事情都告诉你。”

姜姮原本对那些纷纷扰扰的权力之争没什么兴趣,心心念念的不过是梁潇的安危,见他安然无恙,也就放下了。

因而表现得极冷淡。

梁潇却不依,抓住她的手,强硬地把她拉到自己膝上坐,摁下她的挣扎,声音却柔和:“我想说给你听,你难道对发生在我身边的事一点都不关心吗?”

他都这样说了,姜姮只得安静听他倾诉。

其实邸舍遇袭的事并不难查,出事之后顾时安立即派人封锁周围,捉拿可疑人员,严加审问。

刺客之所以能那么精准地找到梁潇,盖因入住的客人里有内应。

但事情的关键并不在此。

而是那些人如何知道梁潇还活着,并且来了京城。

顾时安亲自审问了相关的案犯,皆无所获。

梁潇寥寥数语说完整个过程,姜姮略加思索,终于明白他为何会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只抓住了刺客管什么用?对方已经知道梁潇还活着,并且有如此神通能快速找到他并组织起这么一场刺杀,难保以后会不会故技重演。

我在明敌在暗,终究遗祸无穷。

姜姮万没想到,不过是进京探亲,竟会牵扯进这么复杂的事情里,看样子,在没揪出罪魁祸首之前,他们暂时不能离开金陵了。

在金陵,到底还有顾时安和姜墨辞护着他们,一旦离开,归途漫漫,总有疏于防范的时候,对方心狠手辣,若叫他们找到可乘之隙,岂不可怕?

姜姮想通了这些事,只觉后背有凉气蔓延,忧虑万分。

梁潇瞧着她的模样,道:“这就是我不想让你知道的原因,事情总有解决的一天,何必连累你跟着担惊受怕,你难得与父兄团聚,辰光宝贵,若要在忧愁之中度过,岂不可惜?”

也是奇怪,他这样一说,姜姮心底沉甸甸的愁绪反倒轻了许多。

她歪头看他,问:“那下面该怎么做呢?”

梁潇目光微缈,默了许久,道:“其实也好办,这世上想我死的人无外乎就是那么几个,我去会一会她,总归是躲不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