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1 / 1)

他很想和她更进一步,却又不敢在姜姮明确表明态度前贸然行动,生怕惹她不快,将辛苦构筑起来的美好氛围打破。

就这么僵持着,他低眸看着躺在榻上的姜姮,她也在看他,那双眼睛如蕴春水,微澜迷濛。

梁潇试探性地靠近,鼻息呼在她的颊边,嗅着她身上清馥的香气,问:“姮姮,我可以留下吗?”

姜姮深深地看他,散在身侧的手指微蜷,勾住被衾边角,冲他轻摇了摇头。

十分柔软、无辜地拒绝了他。

梁潇刚刚还飘浮在云端的一颗心霎时坠落寒潭底,失望地把身体收回来,想要摸摸姜姮的手,刚探出去,还未触到,便听上面飘来了她略微沙哑的嗓音。

“辰景,我有些怕你。”

梁潇的手霎时僵在半截,再也没有勇气伸出去。

姜姮继续说:“我越来越离不开你了,不是从前那种依赖,而是被你牵动了太多情绪。我发现我今天在书铺里,过一会儿就想看看你去哪儿了,你还在不在。我很害怕这种感觉,我怕会回到从前。”

梁潇安静听她说完,笃定地摇头:“绝没可能回到从前,你忘了吗?摄政王已经是个死人了,现在的我只是一介平民,无力筑囚笼。”

他从未有一刻如现在这般庆幸自己的选择,庆幸他远离朝堂,扔掉权柄。

姜姮缄然了片刻,脸颊红晕漫开,若灼灼桃花绽放,目光愈加散漫。

梁潇心想她果真是醉了,醉到有些糊涂,若是清醒着,大概永远不会和他说这样的话了。

他抚了抚姜姮的手,温声道:“没关系,我们可以慢慢来,你若是怕我,我就不会离太近,不会让你难受。”

他给姜姮掖好被角,“睡吧,我这就走了。”

梁潇心里黏糊不舍,却知顾时安说得极对,不可强求,不可强求……强迫自己从榻上起身,拂开纱帐出来。

姜姮歪头看他,目送着他离去。

夜色阒黑幽静,漫天一把星矢闪亮,偶有晚风吹过,鸟雀嘤啾。

姜姮刚才饮酒后很困,脑筋也不清醒,现在梁潇走了,她倒觉得找回了神思,不困也不想睡了。

就这么躺着,仰看穹顶釉绘斑斓,愣是看了一整夜。

天还未亮,她就起来了。

虞叔虞婶还在睡,她悄悄地跑去厨房烧了几壶水,沐浴更衣,换了身簇新的藕丝秋半软缎素裙,配上披帛、钗环,挽起袖子去厨房做了一大桌朝食。

崔兰若是被饭食香味撩醒的,忙起身去帮着姜姮收拾膳具,这顿饭倒是没请顾时安和梁潇,是他们坐在一起安安静静吃的。

姜姮一边喂晏晏喝粥,一边温和地问:“晏晏,你想不想跟娘亲去看看翁翁?”

此话一落,崔氏兄妹皆放下筷箸看她。

晏晏咀嚼着饭食,一直咽下才道:“想,娘亲去哪儿,晏晏就去哪儿。”

姜姮欣慰地一笑,冲崔兰若和崔斌道:“你们呢?想不想回金陵看一看?”

崔斌是没什么主意的,只偏头看向妹妹,等着她拿主意。

崔兰若对于那座堂皇巍峨的帝都,向来没什么好回忆,若说有,也只剩下禁宫里高高在上的那个人。

她垂眸沉默良久,忽而一笑:“不了,你去吧,我守在这里替你看着书铺。”

姜姮道:“不要担心书铺,大不了关些日子,也碍不着什么。”

崔兰若还是摇头。

崔斌见妹妹不去,自然也不去,“那些书都太沉了,我妹搬不动,我就留下来帮她吧。”

姜姮瞧着他笑开。

一顿早膳商量好,崔兰若开始帮着姜姮收拾行李,姜姮只带了几件换洗衣物,一小包碎银子,把她和晏晏的籍牒和路引收好,剩下的都是晏晏所用的零碎物件,装了三个小包袱。

大约巳时,梁潇领着虞清来接她们了。

梁潇昨夜回去也没怎么睡,他刚置办了田庄铺面,要做的生意还在同官府交涉中,少不得交代一番,所幸姬无剑是老练能干的,留他在槐县继续张罗,梁潇倒也放心。

两人见面都有些尴尬,目光交汇后各自移开,梁潇挠了挠头,道:“姮姮……”他生怕姜姮昨夜说的是酒后醉话,第二天就不认账了,见到崔兰若胳膊上挎着收拾好的包袱,才轻微舒了口气。

他说:“我已经租好船了,候在岸口,走吧。”

姜姮抱着晏晏随他出来,见顾时安正带人候在巷口。

他亦是轻装简行,半旧的素色襕衫,外加几个得力的护卫,几个包袱,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三人今天话都很少,有一搭无一搭议论了几句天气,便到了河道渡口。

船已候在那里,船夫放下踏板应他们上去,舱外早就守着几个执剑的护卫,齐齐朝梁潇揖礼后便散往各处,注意着河面的情形。

梁潇总是谨慎的,有他在,顾时安和姜姮都放心。

船很宽敞,里头分开五个舱间,梁潇替姜姮和晏晏选了靠近船尾的倒数第二间,最是幽僻安静。

顾时安和梁潇分别住她们两侧。

船舱内自然比不得家里,但看出从陈设布置上是用心了。

一张紫檀描金卍福纹妆台,上面摆着精致华美的胭脂蔷薇粉妆钵,一条细绸刺绣的褥子软榻,还有成套的矮几和杌凳,几上摆着炭盆,盆上坐着铜吊。

姜姮掀起铜盖一看,里头是浓稠的羊奶,正咕咚咕咚冒着泡,醇香四溢。

梁潇笑道:“我见吃饭时晏晏喜欢这个,便早嘱咐人备下,长途跋涉,总要吃得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