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阴癸派的掌门,她在门派中乃是绝对的权威,绝不喜欢有人违背她的意思,可此刻她的面前,却有一个人抢走了她想得到的东西,还说出了这样一句无礼的话。
但让婠婠大感诧异的是,祝玉妍不怒反笑:“道心种魔大法和邪帝舍利都是我圣门的东西,你也已经拿到一半了。和氏璧呢?你真觉得劫持了师妃暄,梵清惠就真的会枉顾慈航静斋的前途,用和氏璧作为交换?”
她先前听到师青若的那句提示,都觉师青若疯狂得吓人。但因石之轩都被她逼入了险境,还是决定冒险一试。
此刻慢慢冷静了下来,又觉这个掳人的决定未必真能起到多大的效果。
师青若抿了抿有些苍白的唇瓣,露出了一个愈发明艳的笑容:“慈航静斋不愿用和氏璧换人又如何呢?她误判了洛阳局势,被魔门劫为人质,便注定了有些话说出来没有先前有用,更无法成为代表慈航静斋择选天下之主的使者!除非慈航静斋能够立刻拿出另外的一位继承人,否则,和氏璧势必会暂时离开世人的关注。再想夺取它,就变得容易得多了。”
她要的从来不是和氏璧真能如此轻易地就被人作为筹码,送到她的手上,而是暂时遏制住慈航静斋那代天择主的地位。
“何况,石之轩深陷又受了重伤,能不能活命还不好说,阴癸派的声音便能顺势扩大,有我与孤雁相助,难道阴后不敢去争那个圣君的位置吗?倘若圣门齐心,又有杨公宝藏相助,圣门崛起已成必然,难道还拿不到区区一块和氏璧吗?”
祝玉妍的眉峰一动,转向了婠婠的方向,见她立刻点头回应,便知道,师青若所说的杨公宝藏一事,应当属实。
先前鲁妙子喊出的假消息,还有沈孤雁的“作证”,全都是用来蒙骗世人的。
这便又给魔门这边增加了一重胜算。
照这样看,将邪帝舍利暂时放在师青若的手中,竟是她今日做出的最正确的一个决定,因为,比起魔门之中大多数浑浑噩噩、甚至不知道她们想要争取什么的人,师青若的头脑简直清醒得太多。
“宋阀或许会因宋师道被我利用来找我的麻烦,宇文化及和尤楚红也未必会相信杨公宝藏不在这里,要将东西运走不容易,石之轩若今日侥幸脱逃,大概会比先前更加疯狂……”
师青若缓缓吐出了一口气,继续说道,“但我想,我已说服你了,这些就都不是问题。”
祝玉妍在原地沉默了片刻。
她无法否认,从先前的惊愕到现在的镇定,她骗不了自己的内心,而是确已被师青若说服了。
在叩问心扉之后,最后剩下的,竟只有一个问题:“你如今,还算阴癸派的弟子吗?”
师青若答道:“在我找到那条路前,都算。”
“不仅她算,我也算。”沈孤雁仗着她此刻无力推开,揽住了她的肩膀,朝着祝玉妍问道,“若是我没记错的话,阴癸派之中是有男弟子的?”
“你可如果我说不行呢?”祝玉妍嗤笑了一声,先前紧绷的氛围顿时因为这一笑,变得轻松了起来。
沈孤雁似有所觉,染着血色的眉眼闪过了一抹无奈:“那没办法了,只能劳烦阴后对外说一句,我是入赘你们阴癸派的,为了得子衿的青眼,不得不交了三份投名状。”
侯希白,杨虚彦和石之轩,正是这三份投名状。还是三份,格外有分量的投名状。
在此之前,也根本没有人敢把他们三个,和投名状这样的词联系在一起。
祝玉妍都沉默了:“……”
倘若这个消息传到江湖上,她好像完全可以想象,会传出何种流言。
但
祝玉妍阖目凝神,深吸了一口气。
但那又如何呢?
未来的阴癸派,未来的魔门,甚至是未来的天下,大概都会因为这两个人,变得格外精彩。
……
虽然下一刻,她就听到了沈孤雁很不正经地低语:“子衿,你真的不考虑考虑,趁此机会给我个名分吗?”
“那个师父不在这里,但也无妨,现在又多了个名义上的高堂……”
“当然,你要是觉得这个高堂不合适,大不了等礼成之后,咱们再合作一次好了。”
……
祝玉妍揉了揉额角,忽然感到前所未有地头疼。
她敢断定,这“合作”绝不是什么好词。所以在看到天下的精彩之前,她好像得命硬一点。
第65章 关纯·温柔·雷媚的梦
“我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
“我也是!”
关纯作为师青若的副手, 兼继承人,难得不似平日里一般沉稳端方,在说到那个“梦”字的时候, 还有几分心有余悸。
至于温柔, 她平日里直来直往惯了,更不喜欢藏匿自己的情绪,甚至把那“我也是”三个字里,说出了一种惊恐的语气。
然后,那双柔和里带着锋芒的眼睛, 和那双跳脱得让人羡慕的眼睛, 全都看向了在此地的第三个人, “你呢?”
雷媚忽然觉得, 她今日前来迷天盟,或许不是个明智的决定。
……
自打金风细雨楼因北方统战的关系,成为了师盟主的半个下属,她来迷天盟的次数便多了起来。关纯善于体察人心,与她见面得多了,又怎么会看不出她今日有些异样的表现。
雷媚搭在椅侧的指尖微微一顿:“做梦有什么奇怪的?”
“但这个梦真是太可怕了。”温柔说话间哆嗦了一下,就算已坐在了春日的暖阳之下, 眼前所见的京师也与梦中大有不同, 仍是心有余悸。
“我竟然梦见关姐姐要为雷损那老头报仇, 带着六分半堂投靠了傅宗书, 梦见白愁飞没早早死在刑场上, 为了拉拢发梦二党,先让人将花晴洲的皮给扒了, 跳出来当救世者,还将我师兄迫入了险境。还有……”
还有她好像脑子混沌得很, 凭借着自己的善恶观做事,惹出了好多的麻烦。
她有温晚这个父亲在背后撑腰,有那些认识的江湖豪杰救她的性命,就连那个险些出事的夜晚,也有关纯喊出那句“她只是个孩子”,挡在了她的面前。可更多的人,并没有那个重新再来的机会,也没有逢凶化吉的运道。
整座汴京城像是笼罩在阴雨之中,就算哪一年春日到来,也总有一种潮湿发霉的气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