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周末懒得挤食堂的时候。” 江勒寅拿起桌上的茶水壶，给自己倒了杯水，又顺手把杨一漪面前的杯子也倒满，“住校生的周末食堂，堪比战场。”

“你家离的很远吗？”

“不远。”

“那周末怎么不回家吃？”

“家里有时候没人。”

“哦。” 杨一漪捧起温热的茶杯，小口抿着。热气氤氲，稍微驱散了一点她的紧张。

面很快上来了。浓郁的牛肉汤香气扑鼻而来。

江勒寅那碗红油汪汪，看着就很有食欲；杨一漪这碗则是清汤，点缀着翠绿的葱花。

“快吃吧，真饿了。” 江勒寅拿起筷子，毫不客气地开动。

杨一漪也拿起筷子，小口吃着面。面条筋道，汤头鲜美。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但并不算太尴尬，反而有种奇异的平和感，被周围的喧闹包裹着。

“那个，笔记，谢谢你。” 杨一漪再次道谢，声音比刚才自然了些。

“嗯。” 江勒寅应了一声，咽下嘴里的面，“斜面问题卡在哪儿？受力分析还是临界状态？”

他突然切入正题，杨一漪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是在问她的物理难点。

她放下筷子，认真地想了想：“主要是几种摩擦力同时存在的时候，方向容易搞混，还有临界条件，有时候分不清楚什么时候是最大静摩擦力，什么时候开始滑动了……”

“受力图画清楚了没？”

江勒寅也放下了筷子，拿起旁边的纸巾擦了擦嘴。他的神情变得专注了一些，少了些平日的散漫。

“画了，但总觉得画得不对。” 杨一漪有些懊恼。

“回去对着笔记上的图例多看两遍，老刘总结的几种典型模型受力图画法很标准。”

江勒寅指了指她放在椅子上的文件夹，“关键是把每个力产生的原因和方向搞明白，别死记硬背。还有，”

他顿了顿，看着她，“下次考试再遇到，把你画好的受力图，拍给我看看。”

“啊？” 杨一漪没反应过来。

“啊什么？” 江勒寅挑眉，“不是想冲拔尖班？物理瘸腿可不行。我勉为其难，当个免费质检员。” 他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只是举手之劳。

杨一漪的心猛地一跳。

拍给他看？

这岂不是意味着以后还要联系？

“怎么？嫌我水平不够？” 江勒寅看她没反应，故意激将。

“不是！” 杨一漪连忙否认，“就是觉得太麻烦你了。” 她想起之前吴慧梅翻手机的事，心头涌上一丝顾虑。

“麻烦？”

江勒寅嗤笑一声，拿起冰豆奶喝了一口，喉结滚动，“总比你对着错题本抓瞎强。再说了，”

他放下豆奶瓶，眼神里带着点似笑非笑的促狭，“嫌麻烦我的话，那你就多请几顿饭呗。”

“那，谢谢了。” 她小声说，心里却像被投入了一颗小石子，泛起一圈圈涟漪。

这似乎……是个不错的开始？

至少，物理题好像没那么可怕了。

“嗯。” 江勒寅重新拿起筷子，敲了敲碗边，“快吃，面凉了不好吃。吃完赶紧回去看笔记，别浪费我‘勉为其难’的心意。”

杨一漪低下头，嘴角却不自觉地微微上扬了一点。她夹起一筷子面条，感觉今天的牛肉面，似乎格外香。

窗外阳光正好，穿过面馆有些油污的玻璃，在桌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两个少年少女相对而坐，一个吃得随意又专注，一个吃得安静却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雀跃。

碗里的热气袅袅升起，氤氲了空气，也仿佛模糊了某些无形的界限。

那顿牛肉面之后，一场心照不宣的“补习”就这样开始了。

杨一漪深知避嫌的重要性。

七班门口那道无形的警戒线，她绝不轻易踏足。

晚自习下课后的时光，成了她唯一的“安全区”。

她拿出手机，点开那个墨蓝色的夜空头像，指尖悬在屏幕上，酝酿许久，才小心翼翼地将白天整理好的物理难题发送过去。

起初，她极其克制，一晚最多问一两道题，还总是附上长长的“不好意思打扰了”、“如果太忙就不用回”、“真的很感谢”之类的客气话。

江勒寅的回复通常简洁，有时是几张拍得清晰工整的演算纸照片，步骤详尽；有时是几段文字，点出关键思路。

效率很高，但透着公事公办的疏离。

然而，物理这座大山，对杨一漪而言，难点总是成堆出现。

笔记上老刘划的星标例题，思路精妙却也抽象。

当她对着好几道连珠炮似的问题束手无策，犹豫再三，还是将它们整理成一条长长的消息发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