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立刻摇头，幅度之大前所未有：“下次吧，白女士，人家妈妈工作挺忙的！而且这会儿她可能已经做好饭了！是吧，杨一漪？”
杨一漪的反应同样迅速而坚决，她甚至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谢谢阿姨，真的不用麻烦！”
她拿出手机，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我这就给她打个电话说一声。”
白玉茵看着两人如临大敌的样子，愣了一下，随即像是明白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她没再坚持邀请吴慧梅，只是拍了拍杨一漪的肩膀，语气温和了许多：“行行行，那就不叫你妈妈了。但你得留下吃饭！阿姨刚买了新鲜的鱼，让阿姨露一手！就这么定了！老江，快，把菜拿厨房去！”
她不由分说地指挥着江胜达，风风火火地就往厨房走，顺便还回头叮嘱江勒寅，“江勒寅，好好招呼一漪！带她参观参观也行！别傻站着！”
江勒寅看着母亲消失在厨房门口的背影，长长舒了口气，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他转头看向杨一漪，发现她正握着手机，眉头微蹙，显然在思考如何跟母亲交代。
“需要……帮忙想借口吗？”江勒寅压低声音，带着点同病相怜的无奈。
杨一漪摇摇头，深吸一口气，走到窗边相对安静的地方，拨通了母亲的电话。电话很快接通，传来吴慧梅带着一丝疲惫和不耐的声音：“喂？一漪？怎么还没回来？菜都凉了。”
“妈，”杨一漪的声音努力维持着平稳，
“我……在同学家。她今天生日，非要留我吃饭。我推不掉，就在她家吃了，晚点回去。”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吴慧梅的声音明显沉了下来：“这次又是哪个同学啊？梁淑仪？她家不是在城南吗？那么远吃完饭多晚了？不安全！你告诉她妈妈，你现在就回来！”
“不是梁淑仪。”
杨一漪语速加快了一点，手心有点冒汗，“是……是另一个，她家就在长广地铁站旁边，吃完饭我坐地铁回去，很快的。”
“长广地铁站附近？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住那边关系这么好的同学？”吴慧梅的质疑像连珠炮一样。
“也是我们班的，平时一直给我讲题目，人挺好的……妈，人家家长都在等着了，挂了啊！我吃完就回，很快！”
杨一漪不等母亲再追问，迅速挂断了电话，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她靠着窗台，轻轻吁了口气，感觉像是打了一场仗。
“怎么样？”江勒寅走过来，递给她一杯温水。
“暂时……过关。”杨一漪接过水杯，指尖冰凉。
江勒寅看着她略显苍白的侧脸，心里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有同情，也有点不是滋味。
“别担心，”他声音放得很轻，“一会儿我送你回去。”
晚餐很快准备好了。
餐厅里灯光柔和，长桌上摆着几道色香味俱全的家常菜：清蒸鲈鱼、白灼菜心、糖醋排骨、番茄炒蛋，还有一个热气腾腾的菌菇汤。
白玉茵的手艺确实很好，香气四溢。
“来来来，一漪，快坐！别客气，就当自己家！”白玉茵热情地招呼杨一漪在她旁边坐下。
江胜达坐在主位，江勒寅则坐在杨一漪对面。
“谢谢阿姨，叔叔。”
杨一漪礼貌地道谢，姿态依旧带着一丝拘谨，但比起刚才被“围剿”时放松了许多。
“尝尝这鱼，今天市场刚到的，新鲜着呢！”白玉茵夹了一大块鱼腹肉放到杨一漪碗里，又看向儿子，“儿子，给一漪盛碗汤！”
“白女士，您能别把我当服务生使唤吗？”江勒寅嘴上抱怨着，手却很诚实地拿起汤勺，给杨一漪盛了一碗汤放在她手边。
“啧，让你给你同学盛碗汤还委屈你了？”
白玉茵白了他一眼，转头又笑眯眯地对杨一漪说，“一漪啊，别理他。这小子就是嘴巴欠抽。你平时在学校多担待他点，他要敢欺负你，你告诉阿姨，阿姨收拾他！”
江胜达也笑着开口：“是啊，这小子也就平时看着不着调，其实心不坏。就是有时候轴得很。你们现在是同班同学了以后学习上互相帮助。”
“好的。”杨一漪点点头，小口吃着碗里的鱼肉，味道确实鲜美。
“拔尖班压力不小吧？学习跟得上吗？”白玉茵关切地问，语气真诚，没有打探的意思。
“还好。”杨一漪回答简洁。
“人家厉害着呢，语文能考140多，数学大题解起来思路比我还清晰。”江勒寅插了一句，语气带着点他自己都没察觉的维护。
白玉茵眼睛一亮：“是吗？那太好了！以后这小子有不懂的，一漪你多教教他！别给他留面子！”
“是是是”江勒寅迎合。
要是别人说这话她可能觉得没什么。
可这人顶着“年级第一”的称号，杨一漪怎么听都觉得里面多了点阴阳怪气。
白玉茵给杨一漪夹完菜，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绝佳的话题，眼睛一亮，放下筷子，兴致勃勃地对杨一漪说：“诶！我突然想起这小子小时候，那才叫一个精彩！跟他现在这副拽样可完全不一样！”
江勒寅立刻警觉起来，预感不妙：“妈！吃饭呢！说那些干嘛！”
“怎么不能说？”
白玉茵完全无视儿子的抗议，对着杨一漪绘声绘色地开始讲，“你是不知道，他小时候胆子可小了！尤其是对那些没脚或者脚多的东西，怕得要死！”
“妈！”
江勒寅试图用眼神阻止，但白玉茵的倾诉欲一旦打开，谁也拦不住。
“印象最深的一次，他大概……四五岁吧？”
白玉茵回忆着，脸上带着忍俊不禁的笑意，“夏天，我们在老房子那边住，院子里种了好多花花草草。有天晚上，他洗完澡，光着脚丫子啪嗒啪嗒跑回自己房间。刚跑到门口，突然大喊！‘啊！！！妈妈救命啊！！有怪兽！！’”
白玉茵模仿着小孩惊恐的尖叫声，惟妙惟肖，连江胜达都忍不住笑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