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1 / 1)

小昭王想要起势,利用姻亲是最快的法子。佘氏是兵部尚书的千金,佘谷鸣一直记着当年小昭王的相救之恩,如果江辞舟能在此刻认下身份,拦下佘氏与高子瑜的亲事,并且迎娶佘氏,假以时日以他的才智,必把兵部大权统揽在怀。

但他没有这么做,这说明什么?

说明至少在谢容与心中,他和温青唯,并不是假夫妻。

墩子道:“既然如此,何鸿云追查姑娘的身份,公公何必帮她隐下,将麻烦扔给小昭王不是更好?”

曹昆德冷笑一声,“咱家当年费这么大工夫保下她,岂是为了一时痛快?饵扔进江海里,是为了引大鱼上钩,不是什么虾蟹咱家都能瞧得上眼的。”糕末被小炉熏得灼热,散发出阵阵青烟,曹昆德捉住细竹管一吸,缓缓闭上眼,“你且去吧,何鸿云没来,官家在诗会上呆不长久,你还得伺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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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唯从东舍出来,到了宫门口,还没寻到自家马车,身后便传来一声:“去哪儿了?”

她回身一看,江辞舟正立在不远处,身旁德荣提着风灯。

“跟皇后请辞,在竹影榭西面的林子里迷路了。”青唯道,跟着江辞舟步至马车前,又问,“你怎么这么早就离席了?”

江辞舟没答,挑帘上了马车,伸出手将青唯拉上来,将备好的汤婆子递给她暖手,等到马车辘辘行起来,才说:“何鸿云没来,诗会的意义不大,就先离席了。”

他似乎有点累,靠在车壁上养神。

佘氏在诗会上询问嘉宁帝的那一席话一石激起千层浪,自然有好事者来询问江辞舟小昭王的病情。

青唯想起曹昆德的话:说起这个小昭王,当年就是他请你父亲出山的,你对他可有印象?

玉坠子握在掌心温润沁凉,要说当真没印象么?

也不是。

她记得离家那日,她在山间看到过一个异常好看的少年,清恣如霜,像这玉一样。只是模样记不清了。

江辞舟不是江辞舟,青唯嫁去江府后几日后就知道了。

她从前并不关心他是谁,所以不曾多想。

那日他唤她小野,面具半摘,眉眼之间惊鸿初现,却由不得她不往深处想。

车室里烛灯昏昏,马车颠簸了半路,江辞舟养好神,睁开眼,入目的就是青唯一双灼亮的眸子,“看着我做什么?”

青唯迟疑了一下,还是问出口,“官人从前跟小昭王很熟悉么?”

江辞舟语气如常:“怎么提起这个?”

“今日在筵上,佘氏说,小昭王的病已好了。病既好了,不见佘氏,难道连外人也不见?”青唯道,“无端好奇,所以问问。”

第57章 第五七章

“无端好奇?”江辞舟重复着这四个字, 倚着车壁,“凡事有因就有果,哪来无端?”

他问:“娘子与小昭王有渊源?”

青唯看着江辞舟, 心想, 他都知道她是温小野了。

“是有一点。”

然而江辞舟听了这话, 竟是不吭声了。

他似乎又在养神,车室太昏沉,他带着面具,她连他的目色都看不清。

很快到了江府,江辞舟挑开帘子, 拉着青唯下了马车。

这几日天寒,青唯刚病愈, 江辞舟担心她受凉, 命人在浴房里添了只浴桶。他二人夜间惯常不让人伺候,回到屋中,炉子已将室内熏得如暖春一般, 两桶沐浴的水也备好了。

青唯站在妆奁前解发饰。她今夜的发饰看似简单, 实则十分繁复, 留芳为了帮她掩饰左眼的斑纹, 在额前挽了小髻。青唯解不好,到后来几乎是胡乱拉扯一通。

江辞舟看她这样, 觉得好笑,说:“过来,我帮你。”

青唯点了点头,抱着妆奁在桌前坐下。江辞舟立在她身后, 帮她将髻中的发针一支一支摘出来。其实要解这发饰并不困难, 只是需要点耐心, 青唯对她这一头长发惯来没有耐心,如非必要,平日里只草草梳一个马尾。

可她的头发竟这样多。

可能这世上的事便是如此,越是无心插柳,越能碧树成荫。

江辞舟握着青唯的发,问道:“你和小昭王,有什么渊源?”

青唯在铜镜中看着自己的头发一点一点疏散下来,说:“一面之缘。”

“何时见过?”

“……好几年前吧。”

江辞舟“嗯”一声,“那你如今见了他,能认得他吗?”

青唯仔细想了想,记忆中只残存一抹青山中的玉影,要说模样,实在记不清了。

青唯如实道:“不认得。”

他就知道。

江辞舟解开青唯的发,“去沐浴吧,仔细一会儿水凉了。”

两只浴桶下都支了铜板,底下还熏着暖炉,浴水分明热气腾腾的,哪这么容易凉?他分明是为了打发她。

他瞧出她的心思,明摆着不愿意多提。

青唯应了一声,径自去了浴房,他不愿提,她也不能硬问,本来可以揭他的面具看看,但上回揭了一半,心中便觉得不自在,眼下要再揭,竟有点束手束脚了。青唯左思右想,忽然忆起曹昆德说,“陷在那楼台下,哪有伤得不重的”。

是了,倘不揭面具,看看身上是否有伤也是可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