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1 / 1)

他犹豫了一下,忍不住问:“父亲,你说姑母在宫中,是不是早就知道江辞舟是小昭王,不然怎么对他这么恩宠呢?她早知道,却不告诉我们……”

“她必然也是猜的。”何拾青道,“官家是荣华长公主教养长大的,你姑母只不过是他玉牒上的母亲,母慈子孝,那是做给外人看的。就算官家知道小昭王顶了江辞舟的身份,不可能告诉她。不过么,她在宫里,能瞧出的东西总比外头的人多些,早就起了疑必然不假,至于从不对外泄露……”

何拾青冷笑一声:“你还当眼下是前几年,你姑母事事都倚仗我们?早不一样了。”

当年先帝登位,朝纲动乱,何太后作为嘉宁帝的“生母”,要凭靠着何拾青稳住朝局,才能稳坐西宫之位。可眼下不一样了,眼下朝局渐稳,嘉宁帝对何太后虽没几分真心,好歹愿意做样子,何太后一个平妃出身,到了今日的荣华地位,还企盼什么呢?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说句不好听的,就是何太后一心帮着何家,甚至帮着他们反了嘉宁帝,把何鸿云扶上皇帝的位置,她的地位,能比眼下这个西宫太后更高么?

所以她开始为自己打算,有些事,心里有数,里外瞒着罢了。

何拾青凉凉道:“你姑母那里,你这几日不必去了。张家的二公子快从宁州试守回来了,那是当年你督办瘟疫案的地方,莫要在这个时候被人拿了把柄。”

“父亲提醒的是。”何鸿云俯首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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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鸿云从正厅里出来,刚走到回廊,刘阊疾步迎上来:“四公子。”

“说。”何鸿云阴沉着脸,没止步,继续往后院走。

刘阊跟在身后:“是扶冬,她这几日,总是有意无意地跟庄上的人打听扶夏。”

何鸿云“嗯”一声,此事他早有预料,只问,“她为什么跟人打听扶夏?”

“这……”刘阊有点犹豫,“庄上的人说不知,可能……可能因为扶夏是五年前的花魁,而扶冬姑娘是眼下的……”

“不知?”何鸿云愠恼道,“这个扶冬,千里迢迢来到京城,百般接近我,为的不就是徐家!她此前一直小心谨慎,说话滴水不漏,眼下忽然打听起扶夏,问为什么,庄子上居然不知?我养的是帮饭桶吗?都没带脑子是吗?!”

刘阊连忙拱手赔罪道:“四公子息怒,属下这就分派人去查。”

“不必查了。”何鸿云拂袖道,“庄上来过人了。”

“来过人?”何鸿云这话说得莫名,刘阊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四公子的意思是,那个‘女贼’已经暗中接近过扶冬姑娘了?”

“不然扶冬是从哪儿知道扶夏的消息?必然是这做贼的又来过,让她帮忙打听扶夏,她才照做的。”何鸿云道。

刘阊自责道:“这女贼功夫太高,来这么一遭,庄上居然没一个人发现。”

“也不全怪他们,”何鸿云稍稍平复,“巡检司与卫尉寺的人撤走,庄上本来就疏于防范,且我提前把扶冬从京兆府里捞出来,扔在这个疏于防范的庄子里,就是为了钓鱼上钩。”

他问:“我让你去查崔青唯,你查好了吗?”

“查了。”刘阊道,“这个崔青唯,似乎的确是崔原义之女。此前跟江家有婚约的其实是崔弘义之女崔芝芸,崔芝芸跟高家的二少爷有情,所以崔青唯替她嫁去了江家。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属下打听到,崔原义的小女,从小身子就不好,后来找人学功夫,多是为了强身健体,这个崔青唯,功夫好成这样,实在匪夷所思。就像此前四公子怀疑的,江辞舟并非江辞舟,很可能是小昭王,属下怀疑,崔青唯也非崔青唯,而是旁的什么人,这两个人是机缘巧合,才凑成了一双。”

第39章 第三九章

何鸿云问:“那你觉得她是什么人?”

“猜不出。”刘阊道, “这些只是属下的揣测罢了,真相究竟如何,还待细查。”

“罢了。”何鸿云道, “她的身份藏得这么严实, 必然有不小的人物暗中助她,不是一时半会儿弄得清的, 你打发几个人物去她乡里问问,不必把心思都花在这上头。”

“是。”

何鸿云过了垂花门, 进了自己院落, 一掀袍摆在正堂上首坐下, 接过仆从奉来的茶盏,有一搭没一搭的拨着茶碗盖:“找扶夏……”

这个崔青唯, 先是闯扶夏馆,尔后又跟扶冬接头,托她打听扶夏,竟像要逮住他不放了。

也罢,左右她跟谢容与是假夫妻,寻个干净的办法把人除掉, 难不成谢容与还能闹到宣室殿上去?

况且,眼下的玄鹰司一盘散沙,卫玦章禄之明摆着不服这个新来的当家, 谢容与也没半点透露身份的意思, 要动手,正是最好的时机。

倒是要想个法子把崔青唯骗来。

何鸿云把茶盏往手旁一搁:“扶冬不是要见扶夏吗?让她去见。”

“四公子的意思是,让扶冬去暗牢?”刘阊愣道, “可是扶夏手里还握着当年药材买卖的账册, 一旦她将账册的下落透露给扶冬, 多一个人知道,多一分危险。依属下的意思,见是可以见,随便找个妓子顶包……”

“怎么顶?扶夏长什么样,不少人都知道,扶冬如果没有见到真人,崔青唯如何甘心来庄上?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左右人已半疯了,到时你派人从旁盯着,不让她多嘴便是。”何鸿云的声音悠悠的,“等扶冬见过扶夏,这个人便没大用了,到时候她把崔青唯引来,你将梅娘一并扔进暗牢,三个人一起”

何鸿云并指比了个手势。

刘阊拱手称是,“属下知道了,属下这就去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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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好了吗?”

青唯将绳索缠在自己手上,往对面檐头抛去,往回一拽,见是缠稳了,原地一个纵跃,秋风鼓动衣衫,整个人像一只凌空的鸟,下一刻就落在了檐顶,一点儿响动也没有。

朝天点点头,握了握缠着绳索的手,心中回响着适才青唯教自己的话:“你要用它,就要信它,要把它想成有形之物。”

他朝后退了几步,同样往檐头抛了绳索,借着绳索飞跃上檐顶。檐上有秋霜,他站上去,稍微滑了几步,很快借着绳索稳住身形。

青唯一点头:“悟性不错。”

朝天得了夸奖,很高兴,正欲再试,江辞舟带着德荣从回廊那头过来,见朝天站在屋顶,德荣喊道:“天儿,在做什么?”

朝天跃下来,“我反思了一下,我的功夫太硬了,如果不是遇上明刀明枪,容易吃亏,少夫人轻功奇好,我跟少夫人讨教一二。”

他是个实心眼,上回在祝宁庄坑坏了青唯,心中也过意不去,思前想后,觉得还是自己轻功不好不能逃得利落,便到青唯这里来加勉求教了。

江辞舟看了眼仍然站在屋檐上的青唯,对朝天道:“你是武卫,不是贼,我平时交给你的差事都是打家劫舍么?学这么多软功夫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