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贺听?澜走?后的那天傍晚开始, 水中的毒素越来?越少。

直到第二天晚上, 银针遇水已经不会变黑了。

不过江如惠还是不敢掉以轻心, 坚持让大家把?水烧开后再饮用。

这么说对方的目的并不是要?将他们赶尽杀绝, 而是钓鱼呢。江如惠猜测。

就像往兔子洞里放浓烟, 为的不是把?兔子熏死在洞里, 而是把?它们逼出来?, 再一网打?尽。

“江姑娘。”

江如惠闻声转过头来?, 只见?傅彦不知何时过来?了。

“郁公子?”江如惠倒是没想?到傅彦会来?找她,诧异道:“不知有何事啊?”

“是这样,不知中毒的那十三人可有感到胸闷头涨、四肢僵硬无力?”傅彦问?。

“确实。”江如惠点?点?头,随即狐疑地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姑娘别多想?,只是我曾在老家遇见?过中了半月劫的人, 郎中会劝告中毒者的家人, 在服下解药之前多喝些活血的汤品, 例如加了枸杞和当归的羊羹。”傅彦解释道。

“半月劫本就会导致中毒之人浑身血液流速变慢,再加上整日卧病在床缺乏活动,哪怕是服下解药后也可能会导致四肢麻木乏力。”

“所以在等?大当家带回解药的这段时间,最好用羊羹先?给他们调养着,也免得落下后遗症。”

江如惠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竟还有这种说法。不过公子为何一直到今日傍晚才找我说?”

“哦,我也是昨晚才想?到这件事,本想?跟大当家说的,可那时候他已经下山了。”傅彦微笑道, “我毕竟是新来?的,这法子若由?我提出来?,只怕大家不敢轻易相?信。如果?姑娘信得过的话,不妨由?姑娘来?安排?”

其实还有个?别的原因,傅彦终于找到在大庭广众之下与江如惠说话的机会了。

对方毕竟是个?未嫁的姑娘,傅彦一个?男子不好天黑之后找她说话,就算是白?天也不能贸然去她的房间。

于是傅彦等?了大半天,终于让他碰见?江如惠在院子里待着,赶紧说给她听?。

江如惠神情复杂地看了他一会,半晌后也笑着说:“好,那就多谢公子的偏方了,回头我跟后厨那边说一下。”

傅彦点?点?头,“那没什么别的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刚要?转身离开,江如惠突然开口叫住了他。

“郁公子,可否先?留步?”

傅彦又转了回来?,不明所以道:“江姑娘可还有什么事吗?”

眼看着就要?天黑了,傅彦在心里嘀咕,他们俩孤男寡女的在这单独说话不太好吧?

不过这两个?多月以来?傅彦发现一件事情,江湖人的男女大防似乎比贵族之间要?轻许多。

或许对他们而言,这算不得“不体面”。

罢了,入乡随俗,入乡随俗。

“其实我有一个?疑惑一直想?问?公子。”江如惠道,“你以后是怎么打?算的?要?一直待在寨子里吗?”

傅彦愣了一下,没想?到江如惠突然问?这么个?问?题,有点?棘手。

她问?这个?做什么?有什么目的?

然而表面上傅彦还是坦然地回答道:“我今后何去何从,只怕由?不得我自己,这得看大当家怎么想?。”

江如惠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温和地笑着说:“说得也在理。方才有些冒犯,现在没事了,请公子自便吧。”

傅彦有点?莫名其妙,但还是礼貌地冲江如惠道了别,转身往自己房间走?去。

离睡觉的时候还有一个?多时辰,傅彦打?算洗漱收拾妥当之后,再赶一赶编书的进度。

正好贺听?澜不在,自己多写一点?,这样等?贺听?澜回来?之后就有时间陪他了。

这段时间他和贺听?澜总是形影不离地黏在一起,耳边总是充斥着贺听?澜的声音。

贺听?澜很能说,总是拉着傅彦叽里呱啦地跟他东扯西扯。

有时候贺听?澜说九十九句,傅彦说一句,他俩都能聊上好几个?时辰。

因为贺听?澜会从中午吃什么联想?到皇帝吃什么,又联想?到皇帝的里衣是什么颜色的,再联想?到皇帝上朝的时候突然内急怎么办,再再联想?到为什么没人发明一个?可以让茅厕不臭的东西,再再再联想?到为什么人的鼻子没有狗的灵,再再再再联想?到狼孩认为自己是狼还是人……

总之傅彦只要?负责听?就行了,甚至有时候还会跟不上贺听澜的思路。

身边没有来?自贺大当家的聒噪,变得安静异常,傅彦突然觉得有些不适应。

他在书桌前坐下来?,一抬头就发现那个?贺听?澜小陶人正对着自己。

陶人的脸上依旧是那副欠嗖嗖又有些可爱的小表情。

感觉它下一刻就要?开口说话了

“郁文嘉,先?别忙了,陪我玩儿嘛~”

想?到这傅彦忍不住笑了,伸出食指戳了一下陶人的脑门。

不能再想?他了,傅彦心道,想?也没用,又不能飞过去把人揪回来,不如做点?别的事。

于是傅彦静下心来?,专心致志地开始编书。

这已经是第七本了,快的话在贺听?澜回来?之前就能写完。

剩下的最后一本还有一个?月的时间,无论如何都是能完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