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不是么?”傅彦分毫不让,“这并非给普通犯人的囚服,而是专门给身份显赫的囚犯的,衣料比普通的好上些许。此次镇京司地牢走水,死的死、伤的伤,但消失的无影无踪的却只有贺郎中一人。”

“而就?在这时,贵府后?院墙外却出现了一片与贺郎中身上的囚服用?料一致的衣物碎片,还?有被烧过?的痕迹。除了方才的猜测,我再想不出第二?种解释。”

“贤侄既然手中有指向?性如此明显的证据,为何不交由镇京司,反而交给老夫?”谢昱反问道?,“你这么做,就?不怕我将?证据销毁么?”

“您不会的。”傅彦笑?着摇摇头,“在我将?它拿出来的那一刻您应该就?猜到了,这样的衣物碎片,我还?有一片,只是现在不带在身上。当然,大?人您若想将?我强行扣留在贵府,还?请再三考虑。如果两个时辰后?我未能全须全尾地离开贵府,那么自会有人将?另外一片衣物碎片呈交镇京司。”

谢昱抚掌大?笑?起来,“贤侄果然聪慧,不愧是傅尚书的儿子?啊。”

“其实,若是手中有对案件进展有帮助的证据,我是十分支持贤侄将?其呈交给镇京司的。”谢昱道?,“如果配合镇京司调查能够洗清旁人对我的怀疑,我自当全力奉陪。”

谢昱能这么说,着实令傅彦意?想不到。

他居然一点都不想着阻拦自己?反而还?鼓励自己把证据交上去?

一旦镇京司那边拿到了衣物碎片,跟备用?的囚服一对比就?能知道?是同一批货。到那时镇京司就?有正大?光明的理由搜查谢府。

难道?谢昱一点都不怕自己窝藏逃犯一事被发现?

如今看来无非就?只有两种可能

第一种,贺听澜确实不在谢府,即便朱衣卫将?整个谢府翻个底朝天,也找不到贺听澜一根头发。

第二?种,谢昱足够有信心让朱衣卫什么都搜不到,或者说,他足够有信心让朱衣卫即便掌握了证据,也不会来搜府。

至于更有可能是哪一种,傅彦一时之间?也不敢确定。

“想来,贤侄对我有些误会。”谢昱又换上了那张友好的面具,“不过?也不打?紧,年轻人嘛,面对这么大?个案子?总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完全能理解。”

说着,谢昱将?那片衣物碎片重新装回纸包里,推到傅彦面前,“这证据还?是物归原主的好。贤侄若是想向?镇京司检举,大?胆去做便是。”

傅彦算是明白了,自己本以为找到了关键性证据,能够以此威胁谢昱,跟他谈条件。

然而看谢昱的反应,区区一个衣物碎片根本构不成威胁,想来谢昱还?留有后?手。

对方刚才这番话,明摆着就?是逐客的意?思。

看来,今天自己是套不出别的有用信息了。

于是傅彦也不再过?多纠缠,起身对谢昱拱手一揖道?:“既然世叔相信清者自清,那小?侄便不再顾忌、遵从本心去做了。小?侄告退。”

离开谢府后?,傅彦进到马车,发现江煦就?在里面等着自己。

“给我盯紧谢家。”傅彦低声吩咐道?,“不仅仅是谢昱本人,还?有从谢府送出去的信件,送到了谁的手里,半路上有什么人接触,都要?一五一十地禀告于我。”

“是,属下明白。”江煦点点头。

他不信谢昱会像表面上那样云淡风轻、丝毫不在意?衣物碎片这个证据。傅彦心想。

今日二?人一番剑拔弩张的对话,肯定会在谢昱心里掀起一阵风浪。

此案还?有诸多疑点,比如地牢里的火究竟是意?外还?是人为?

贺听澜究竟在哪?当时是自己跑出来的还?是被什么人给救走的?

如果是被人所救,那么对方为什么要?这么做?

单纯只是担心他、想保护他吗?

不,肯定还?有不为人知的内情。

从战车营演练那天、贺听澜被扣上通敌叛国的罪名开始,就?好像有人急着要?杀他。

而且,还?不像是一拨人。

如果说一开始构陷贺听澜通敌叛国的那人想立刻杀了他,便不会绕这么大?一个圈子?、牵扯进这么多人。

而在地牢里放火的应该是已经急不可耐,只想让贺听澜早点去死。

若是同一拨人所为,是否有些前后?矛盾?

傅彦隔着衣裳摸了一下装有衣物碎片的纸包,陷入沉思。

谢昱方才的那番话,反倒让他开始犹豫要?不要?把这件证据交给镇京司了。

从表面上来看,他应该让徐锐知道?。

但谢昱究竟在想什么?

若是谢昱看到证据后?大?惊失色,或者开始威胁自己,傅彦自有一番对策。

但谢昱不仅没有阻拦,还?把证据还?给了自己,还?鼓励自己把证据交给徐锐,这反倒令傅彦摸不着头脑了。

莫非谢昱是故意?挖了个坑等着自己去跳?

这两件衣物碎片不会是谢昱故意?留在院墙外面的鱼饵吧?

一想到这种可能,傅彦就?感到阵阵脊背发凉。

马车吱吱呀呀地驶过?大?街,车外喧嚣不已,飘来阵阵饭菜香。

傅彦掀起帘子?往车外看去,大?街上人来人往,都在忙着各自的事情。

金陵城中还?是一片祥和之气,看起来朝堂之争完全没有波及到百姓们的生活。

有时候民间?的景象看久了,经常会让人忘记这繁华的金陵城其实时刻暗流涌动。

百姓们每天忙着各种各样鸡毛蒜皮的小?事,并没有人知道?,也没人在意?藏在黑暗处的危险和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