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开始的烦不胜烦,嗤笑于她如城墙一般厚的脸皮。到后来被攻城略地,心甘情愿地丧权辱国。
程昱从没有对任何一个人那般纵容和在意,想把她揉进身体里、融进血液里,想把这世上所有能想到美好的一切都全数奉上,掏出了完完整整的一颗心。
最后换来的是什么?是长达几十天毫无来由的冷暴力,是他那段时间漫长无望的等待,是她分手时在电话里笑着丢下了一句:“程昱,原来你随随便便就能追到啊,好没劲。”
宁宥仪没什么心肝,却最擅长各种唬人的把戏,那些看似勾人的情意和暧昧都是她游戏人生的消遣。
后来即使程昱有意让江盛传递他受伤住院,痛苦得整夜无法安寝的消息,她也一次都没有出现过,甚至没有投来哪怕同情的只言片语。
程昱摸黑走到客厅坐下,伸手从卫衣口袋里掏出打火机和烟。猩红的光点在一片暗淡中亮起,他舔了舔后槽牙,借着尼古丁凶猛的劲儿摁下心中的邪火。
想干她。
听不得她软着嗓子说那样的话。
火焰席卷着烟草向上蔓延,没来得及被弹走的烟灰抖落在程昱的脚腕上。细微的疼痛如针扎一般略过皮肤,刺激着表皮神经,让他有些许畅快。
疼了才能长记性。他们都是。
听,是车要来的声音
0015 龙舌兰与幻想
程昱静静在沙发上坐了许久,直到茶几上蓄满了还留着残温的烟头。他在窗外几只流浪狗忽高忽低的叫唤声中回过神来,走到一旁摁开了灯。
霎时间明晃晃的光亮铺满了整个客厅,令人有些睁不开眼。他走到酒柜旁,摸出了之前江盛来时留下的几瓶龙舌兰。
苦烈的液体晃荡进口腔里,再被囫囵吞进胃中。程昱的视线紧紧盯着远处架子上的模型,眼前的画面有些重影,意识却越发清醒。
那是毕业时他花了很长时间亲手设计的一套公寓,被等比例地缩小融汇于其中。那时的程昱有梦想,有追求,身边还有爱的人。
他计划着以后要把它一砖一瓦地变成现实,因为某次痴缠过后的深夜里,宁宥仪小小一团缩在他的怀中,半梦半醒间迷迷糊糊地搂着他的脖子说:“程昱,我想要个家,你给我一个家行不行。”
窗外有一阵微凉的风经过,裹挟着一片小小的枫叶略过窗边,停留在围栏上。叶片上的脉络在灯光的抚摸下清晰可见,如同细密的血管和融进骨子里的思念,在四下无人的深夜里,暴露于无形。
程昱觉得灌进嘴里的酒精味道越来越淡,烦躁地将见底的酒瓶和桌上杂乱的烟头扫进垃圾桶里,扯起垃圾袋丢在了门外。
开门的一瞬间凛冽的寒意扑面而来,他耳尖地听见走廊尽头有鞋底摩擦地面细小的响动,闻声望了过去。
几米外的步行楼梯旁,一只脚动作迅速地撤了回去,像个受了惊的小动物,但还是被他看见了残影。
那双靴子眼熟的很,几个小时前在天海公寓,他曾亲眼看着宁宥仪出门时弯下腰,曲线撩人地伸手将拉链从脚踝扣至大腿边。
心中有些不切实际的幻想隐隐浮现,也许是他醉得分不清现实。程昱脚步沉重地向楼道深处走去,略过空无一人安静的走道,很快到了走廊尽头。
程昱低头望见宁宥仪呆呆地坐在台阶上,双手环抱着膝头,单薄的身影随着晚风经过时不时轻颤着。身旁摆着手提包和从天海临行前宁羽塞给她的一盒补品。
听到来人的动静后,她迷茫地抬眼看着前方,眼里的雾气在看清程昱的脸后,迅速凝成泛滥的水光,要落不落地悬挂在眼眶边,似山雨欲来。
宁宥仪没有下楼,没有离去,在他家门口一个人待了近四个小时。这个认知让程昱近乎失去思考能力。
他动作有些僵硬地伸手轻抚过宁宥仪的眼尾,用指腹抹去温热的泪水。“哭什么?”宁宥仪听见他低低地问,带着几分浓烈的酒气。
她忽然有些干渴,没有尝到酒的味道,却觉得自己也有些醉了。
程昱伸手穿过她披散在肩头的长发,轻轻贴了贴宁宥仪的后颈,手下所到之处皆是凉意。他单手向下拦住宁宥仪的腰将她扶起,另一手揣上了被她摆在一旁七零八落的东西。
“我脚麻了。”
见他有意要带着她往门前走,宁宥仪瓮声瓮气带着哭腔开口,表情委屈得不像话。
是真麻了,保持同一个姿势坐了太久,突然间站起来,腿上犹如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噬着神经,难受得她直皱眉。程昱往前的步伐顿了顿,转过头看了她一眼,神情有些无奈。
“等我一会儿。”
他三步并两步拿上宁宥仪手边的东西,走到门前解了指纹锁,将杂物放进门后又返身走了回来。
宁宥仪弯下腰正揉着自己的小腿,下一秒却感受到了天旋地转。程昱将她整个人扛在了肩膀上,托着她的屁股就大步向前走去。
她下意识发出一声惊呼,伸手捶打着程昱肌肉线条流畅的背,在某人看来力道却像在挠痒痒似的。
“喂!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肩上的人手脚并用地挣扎着,直到托着她屁股的大手不太轻柔地招呼了一下,在牛仔布料上拍出了一道钝钝的响声,她这才噤声。
这家伙真喝醉了,宁宥仪心想。
不远的距离很快走到头,程昱动作平稳地将宁宥仪放下。弯下的腰却没直起,单膝支着地板伸手拉下了宁宥仪靴子的拉链,随后揉了揉她的腿肚子。
他贴得很近,烫人的气息抵在宁宥仪大腿的皮肤上,呼吸间让四肢百骸都掀起颤栗。宁宥仪看着程昱毛茸茸的头顶,忍不住伸手碰了碰程昱一边的耳朵。
这个人浑身都硬,一身常年锻炼的肌肉找不出什么破绽,唯独耳朵永远都柔软。此刻因为喝了酒耳尖正微微发红,温度也异常的高,手感却仍旧好捏得不像话。
心头泛起堆叠的热意,宁宥仪想起了从前他们争吵过后的许多瞬间。
她的脾气坏,又不爱低头,每次两人闹矛盾过后都是程昱将她摁在床上身体力行地教育解决。
哪怕她摆出再臭的脸,说出再任性难听的话,他也总有十八般武艺用美色勾引她,让她自愿上钩。
程昱给她换上棉拖鞋,偏头躲开宁宥仪对他耳朵长达半分钟的骚扰,起身想将她的东西拿进客厅。手臂却被一只柔软的小手没轻没重地扯了一下,力度大得他转过身还踉跄了两步。
宁宥仪环抱着程昱的腰,额头抵着他的肩窝,整个人钻进了他的怀里。站定后还伸出了一只手从毛衣下摆向上探去,动作缓慢地摸索着他脊背上蓬勃的肌理。
“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我不陪你玩,宁宥仪。”
程昱仰起头粗喘着,气息不稳,这个不怕死的人甚至已经开始舔起了他的喉结。
“你明明也想的……反正也已经上过床了,一次和一万次又有什么区别?这里没有别人,只有我们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