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1 / 1)

长亭里只剩下孟寒朝一人。他敛起了笑,望着林小容远去的方向,眯了眯眼,脸上再没有表情。

※※※

林小容骑在马上,心里却在走神想着别的事情。

其实今日的分离,谁说她不难过?只是,人生就是这样,充斥着各种离散,由不得你决定。

她打马行过街道,因着天色尚早,路上行人不多,她便将小白驱得快了些。这些天一直阴雨不断,路上有些积水,一不留神,小白后蹄踏进一个水坑,溅起无数泥点。

几乎就在同时,听得一个声音怒骂道:“哪个不长眼的,溅得一身泥,弄脏了小爷的衣服!”

……

后来林小容也曾经想过。人生固然充斥着各种离散,但也时时刻刻有着等待拆封的惊喜。不知道什么时候,什么机缘,你就会遇见一些重要的人,而他们就会在你生命中,留下灿烂的火花。

萍水

后来林小容也曾经想过,人生固然充斥着各种离散,但也时时刻刻有着等待拆封的惊喜。不知道什么时候,什么机缘,你就会遇见一些重要的人,而他们就会在你生命中,留下灿烂的火花。

但是当时的林小容,还并不知道。

听到有人高声怒骂,自己似乎闯了小祸,她连忙用力一拽小白的缰绳,停下马来回头去看。

就见道路中央,正站着一位锦衣公子。那人个头着实不低,身材略显纤瘦,穿着一件朱红色的华贵衣袍,窄腰阔袖,襟口与衣摆上另有繁复的刺绣,细看之下,竟是大朵大朵花开繁盛的牡丹。

林小容一看便知,这乃是凌岳山庄所制的极高档的绘梦袍,因此足见眼前人身份非富即贵。只是这件衣袍虽是雅致华贵到了极点,这位公子却穿得实在有些不伦不类,那两只本来极有美感的阔袖,被他捋起到了胳膊肘上,他白皙的上臂□在外,两手正环抱着胸,挺起胸口,怒目瞪视着她。

林小容赶紧翻身下马,牵着小白走到那公子哥的面前,抱拳道:“这位公子,我一时不慎,弄脏了你的衣服,实在抱歉。若是公子方便的话,可以将衣服交给我,我带回去给你洗好,再送回府上……”

谁知那位公子不待林小容说完,便斜着眼极不屑的看着她,骂道:“谁稀罕你给小爷洗!小爷的衣服一件要一千两银子,你知不知道!万一洗坏了你赔得起嘛!”

其实也难怪这位公子以貌取人,林小容今日为了骑马方便,穿的是极平常的布衣劲装,再加上她其貌不扬,看起来实在是有些普通。

林小容微微皱了皱眉,心想这人也忒没礼貌。但又一想,总是错在自己,于是仍是好声好气的回道:“我定会小心洗涤再给您送回去,请问公子府上何处?”

林小容不确定自己是否看错,但那公子竟瞬间微露尴尬神色。见林小容看他,他怒道:“小爷府上何处关你什么事!就不告诉你!”

林小容只好说:“那么公子希望如何?要么我赔些银子给您?”

“赔?就你?你有几个钱?赔得起吗!哼!女人不好好在家呆着,抛头露面到处乱跑,搞什么鬼你!”说着那位公子又细看了林小容一眼,头一扭,鼻子里“哼”了一声,“长得这么丑,难怪,是不是呆在家里嫁不出去啊!”

林小容心头怒火顿起,耐心告罄,冷道:“既然公子不要我洗也不要我赔,很好,那么,告辞!”说着,她牵起小白扭头就走。

“喂!你敢逃跑!”那公子竟然冲了上来,一把拉住了小白的缰绳。

林小容回过头来,这才从上到下仔细打量眼前这人。

这位年轻公子,看起来也不过十八九岁年纪,脸长得倒还颇为不错,唇红齿白,眼如秋水,鼻子也长得秀气,颇有些娃娃脸,长发乌黑发亮,在头顶梳成一条辫子,另外竟还故意留了两缕刘海在脸颊两侧,一看就很骚包,标准的纨绔子弟公子哥形象。

真是白白浪费了好皮囊。林小容心中腹诽,口中却说:“那么,这位公子你到底想怎样?”

“小爷想……”那公子摸着下巴沉吟片刻,忽然一拍手道,“哈,想到了!”只见他嘿嘿一笑,“小爷的贴身丫鬟前两天生了病被管家给辞了,不如你来给小爷做两天丫头,小爷就原谅你!”

“你休想!”林小容再不跟他啰嗦,扭头就走。

“你敢跑!你跑小爷就去报官!”那人在后面嚷道。

林小容才不理他,只管继续往前走。报官?他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告谁啊?

“喂!你!”那人见林小容没反应,一捋袖子就要扑上来。

两人正在拉扯间,忽然有一个略显低哑的声音远远的传来:“月桥,你在做什么?”

那公子一听这叫唤,便停下手上动作,扭头去看。

林小容却是眉头一皱。月桥?这名字好耳熟……等等,那年纪,那衣服,那名字,还有那作风,莫非就是三大世家之一的梁家、丞相梁蓦然的第二子,京城有名的纨绔子弟梁月桥?那还真是名不虚传!这人根本就是一个泼皮无赖!

林小容思索期间,那出声之人已骑马来到了两人面前。那人坐在马上,皱着眉头道:“月桥,你怎么不带下人,难道是又自己溜出来了?还有,看看你那衣服,是怎么穿的?”

梁月桥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却也没有辨驳,只是拍了拍袖子,将捋起来的袖口放了下去。

林小容看得有些惊讶,刚才觉得这人,分明就是个纠缠不休有理也说不清的性子,怎么,纨绔子弟也有听话的时候?于是她不由得转头去看那马上之人是何方神圣。这一看,她就看出了些奇异之处。

那马上之人,虽然眉宇间有一股并非刻意装出的英气,一身男子劲装,头发也是按着加冠男子的模样用玉簪束起来,但是……她一看便知,这人没有喉结,分明是个女子!

梁月桥却也不避忌林小容,张口便说:“姐姐不也是不带下人自己跑出来了?”

姐姐?林小容一愣,就她所知,梁蓦然似乎并没有女儿?

梁月桥继续道:“姐姐都要和我哥哥成亲了,怎么,好不容易达成了心愿,不该是忙着准备亲事吗?”

听到这里,林小容大吃一惊!梁月桥的哥哥她知道,准驸马,梁月湖是也!听梁月桥这一番话,眼前这人,莫非是……

那马上女子道:“本……咳,我只是见今日难得雨收云散春光好,才去城外跑马,谁知回来就见你又在闯祸!这回又是怎么了?”说着她转向林小容,“这位姑娘……咦?”

林小容之所以被称为了“姑娘”,那是因为她自己并不太讲究礼法,所以虽然成了亲,也依然是梳着姑娘家的辫子。

但那女子与林小容一打照面,便是一脸惊讶,只见她眨了眨眼,才试探着问道:“你是……楚夫人?”

这么一来,林小容更肯定了自己的猜测。京城里真正见过她认得她的人,并没有几个,可见眼前这女子,对朝中事十分了解。于是她再不犹豫,俯身双手抱拳道:“不敢,正是小女子。见过……长乐公主。”

“……免礼,平身。”

她这一回答,便是肯定了林小容的猜测。于是林小容直起身,两个女子面对着面,互相打量对方。

在林小容眼里,这位公主无疑是美丽的。而且那种美丽,除了天生雍容华贵的美貌,还有一种蓬勃的生命力在其中,所以并非牡丹芍药一般的富贵之美,而是英姿飒爽的、略显中性的美。

这种美,如果她能够站在事不关己的角度上,一定会是非常欣赏的,只是当下的形势,已经使得她们两个互不相识的女子,不再是毫无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