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这片刻工夫,玄尘已经走到了楚律面前。只见他用那双细长凤眼,上下打量了楚律两眼,便是扭头一哼:“好端端失踪了四个月,还以为你缺胳膊断腿了,却原来好端端的,真是无趣。”
玄尘今日这一袭白色绸缎长袍,不改其本性,绣满了大片大片银色花纹,不显眼,细看却是华丽十足。然而林小容却眼尖的看到那白衣下摆处,几点细细的泥点。依玄尘的武功……林小容颇有些意外。
楚律坐在马上与玄尘对视,微笑道:“因着大雪封山,不便传递消息,失踪了些日子,抱歉。我前些日子看到你的翠鸟,便知你来了,近来可好?”
“我早知道你没事,”玄尘斜眼瞪了一眼楚律,细长的眼里尽是水光潋滟,“你这人从小便有九条命,怎么折腾也死不了。我是好得很。若是你不要失踪,孟寒朝不要派人来请我找你,我便更悠哉了。”
“是么,”楚律笑道,“多谢。”
林小容在一旁看着这两人,忽然发现这两人长得真得很像。从前她只觉得有五六分像,如今看来少说也有七分。若不是气质完全不同,眼睛不大相似,还能更像几分。血缘,果然是个奇妙的东西。
玄尘这时不知从何处摸出了一把白面纸扇,慵懒的展开,轻轻扇了扇,继续道:“孟寒朝让我找到你时转告,皇帝已经撤了你的调令,恢复了你的将军衔,让你速速进京复命。”
楚律闻言正色拱手道:“是,谢陛下。”
玄尘轻嗤了一声:“我就讨厌你这一本正经的样子。”说着他不再理会楚律,反而转向林小容,眼神颇有些玩味:“林庄主,好久不见哪。”
林小容一面暗骂玄尘大冷天扇纸扇故作风雅,一面心中防备,然而嘴上却只淡然道:“确是好久不见。府主阁下有何赐教?”
玄尘眼中闪过了些讶异,似是对林小容的反应有些意外,口中仍是道:“赐教?不敢当。只不过孟寒朝也让我转告林庄主……”
“转告什么?”林小容听到孟寒朝的名字,心中更是绷紧,不禁竖起了耳朵。孟寒朝这人一向花样百出,最难捉摸,这次又有什么了?
“孟寒朝请林庄主也往京城一行。”
“京城?”林小容颇感意外,“要我去那里做什么?”
“孟寒朝在京城等着林庄主,你去了便知。”玄尘说完,也不再解释,他又瞥了楚律一眼,转身向琵琶点了点头。
于是琵琶十指轻动,便又是一阵乐曲流泻而出。玄尘一边扇着扇子,一边信步走远。两人的动作看似极慢,然而一眨眼便已在几丈之外。
楚律转过头去,看着还有些迷惘神色的林小容,笑道:“看来小容与我还要同路一段了。”
“嗯。不知道那位殿下又在搞什么鬼。”林小容回过神来,点了点头,“既然如此,便一道去京城吧。”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周五为了赶报告,我熬到凌晨5点,开完会坐在火车上,摸出笔记本想码小说,结果抱着本子睡着了……
京城
离朝都城平京,地理位置略偏离国东北,曾为四朝古都,历史极为悠久,怕是一砖一瓦都写着故事。
虽然平京也曾几次历经战火,然而自离朝建国五十多年来,一直是国泰民安,盛世繁华,所以天子脚下的都城里,如今更是一派繁荣景象。
林小容来到这个世界虽已两年,在林家庄时也有出外做生意的经验,但却从未到过京城。好在她从前的老家在古都西安,因此在城门口见到那些厚重的青砖城墙,朱红高大的城门,以及雄壮威武的城楼时,也不至于被那种庄严的气场完全震慑。
四人先后牵马走过护城河上的吊桥,来到城门之下,那守城门的士兵们竟似是个个都认得楚律,一见到他,便口呼“大将军”,倒地拜伏,于是四人便毫无阻碍的入了城。
一进城门,入眼的景象让林小容也不禁赞叹非常:那一条入城大道几有三丈多宽,怕是二十辆马车也可并行,大道笔直漫长,遥通禁城。大道两边的建筑格局十分开阔,楼台几乎接近两两对称,建筑多以三层小楼为主,飞檐雕窗,连成一片,放眼望去,几乎看不到哪里才是尽头,古风古韵在高塔飞檐中尽显无遗。
别说这一切超过林小容的想象,就连谢承添也颇有些傻了眼。
直到楚律叫唤,林小容才收起了那副惊叹的表情,回头问他道:“你说什么?”
楚律左手牵着奔雷,微笑道:“小容又走神了。我是说,我要立即进宫面见皇上,不知小容作何安排?”
林小容这才想起关键所在,忙说:“孟……我是说,亲王殿下叫我来京城找他,但不知他住在何处?”
楚律想了想,说:“殿下应是住在他在京城的府邸。不过此刻时辰尚早,我看小容不如先到我府上稍作安置,再去拜见亲王殿下不迟。”
林小容本就没多么迫切想见到孟寒朝,便点头说好。于是她与刃玉、谢承添,一起跟着楚律,去往楚律的府邸。
楚律的府邸,乃是开国皇帝钦赐给第一任镇国公的,所选位置为表先皇信任之意,就坐落在最接近禁城的东二条胡同里,站在府中,便可看得见禁城的围墙。
楚律如今身兼镇国公爵位与将军衔,其中镇国公爵位比将军衔高一品,又是世袭罔替,因此他的府邸所挂的匾额上,也是“镇国公府”四个开国皇帝孟广陵亲题的大字。
林小容几人等在一旁,楚律自去叫门。
只见他拍了拍朱红门板上的鹰头铜环,便有一个年轻的声音从里面传出:“谁呀?”说着,门便开了一条缝,一个看来十五六岁的年轻面孔从门缝里探了出来。
那人一见楚律,面色大变,不向楚律说话,反而是大叫着向院里道:“爹!爹!将军!将军回来了!”
几乎是眨眼工夫,便有一个头发斑白的老人,一边叫着“在哪里?在哪里?”一边几乎是哭了从门缝里扑了出来。一见到楚律,他便大叫道:“少爷!你可回来了!”
林小容在一旁目瞪口呆的看着,只见那老人双手颤巍巍的抚上楚律的肩,嘴唇也因为流泪而颤抖:“少爷,你一走便是四个月没有音讯,黎叔我真是担心哪!少爷,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情,叫我可怎么跟老爷夫人交代啊!”
“我怎么会出事呢,黎叔。”楚律连忙搀住那老人发抖的身体,“您不是说我从小就吉人自有天相么。”
“是啊,是啊!少爷您不在的日子里,黎叔我天天在老爷夫人的灵位前烧香,就盼着他保佑您早日归来,啊!我得赶紧去告诉老爷夫人这好消息!”那老人说着,便返身要走。
“等等!黎叔,不忙!”楚律连忙拉住他,“先来见见客人。”
“客……客人?”那老人呆了片刻,才扭头看到林小容三人。刃玉还好,林小容和谢承添的表情,此刻都有些扭曲。
楚律招了招手,林小容凑了过去,就听楚律说:“让你们见笑了。这是我府上的管家,楚黎。他从小看着我长大,我都叫他黎叔。”
林小容乖觉的行了个礼:“见过黎叔。”
“不敢,不敢。”楚黎连忙俯身还礼。
楚律继续道:“黎叔,这位是平凉林家庄的庄主林想容,那两位是谢承添和刃玉,他们……”
楚律话还没说完,就听楚黎一声惊叫:“您就是林庄主!”
“啊,没错,正是我。”林小容不知楚黎为何有此惊叹,但也还是有礼作答。
却见楚黎转向楚律道:“少爷,原来你失踪四个月,是去追少夫人去了!都怪黎叔没有用,求亲求了大半年,还毫无成效,累得少爷您亲自出马……”
林小容只差一口就喷了出来,她很想知道自己脸上此刻是否有三条黑线。为什么堂堂将军府的管家,会是如此之……有趣……的一个人?难怪……会发生那么乌龙的媒婆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