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在一旁的琵琶噗哧笑了:“笨蛋丫头想什么哪,主人在问你这雷火弹七日后出样行不行呢。”
玄尘眯着细长的双目,似笑非笑的望着林小容,墨黑的眼中全是打趣和了然。这样的目光,让林小容脸上一红,有种被看透心思的尴尬。
玄尘弯起眉眼,笑得媚到了极致:“林庄主,这么热情的目光,本座可不敢担当。”
“噗”旁边有人喷笑出声,又连忙捂住嘴。
林小容脸上一黑。想回嘴,又有些疲倦惫懒,所以她便若无其事的低下了头:“我们继续吧。七日怕是慢了些,如今这形势,我们急需……”
见林小容如此反应,玄尘微挑了挑眉,也不再多言。
临近傍晚时分,大家都忙着收工造饭,林小容独自一人,悄悄的离开了营地,登上了营地后方的山巅。
夕阳下,千里峰峦如浪,放眼一片郁郁葱葱,镀了金的景致显得格外温暖。可是,谁能想到,这样美丽的景色外面,是二十万军队的层层包围,也许不日,便会找到他们的所在?
猛烈的山风,吹起林小容的衣袖。她张开双臂,迎着风,闭上眼,幻想自己长出了翅膀。
如果有翅膀,就好了。
下午那个时候,玄尘低着头认真和众人讨论的样子,从她的角度看过去,真的和楚律很像……害她一不小心,心思便飞了出去。
楚律。从去年九月,他帅军渡河东征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树梢落了白雪,白雪化做春泥,春泥开出夏花。半年多的时间,只有鸿雁传书。
想念吗?还是……想念的吧。
起码有楚律在的时候,她不会在冬夜里觉得冷,也不会回到房间发现是一片漆黑。他总是紧紧搂着她睡;总是无论何时,无论他人在否,都为她留灯。明明那时候,她也并没有觉得什么特别;可分别之后,她才发现,许多的细节,从前都被她忽略。
原来她是如此粗心。
越是明白这一点,越是无法抑制那淡淡的思念。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淡淡的思念开始发酵,已成了一壶醇酒。以至于,那时候看着玄尘的侧脸,竟然发呆起来。
从前也不是没有分别过,却不知为什么,都没有过现在这样的心情。她竟有些不习惯起来。
想来,聚少离多,这似乎是她和楚律的宿命。自成亲以来,一直如此。
而此时时刻,虽然利器坊里的众人对外界情形都不甚关心,她却不能不去想。并非她悲观,只是如今的情状,确实不妙,孟寒朝虽未多说什么,但她已连续多日见到他房里的灯火通宵达旦。莫非连他都在愁么?
其实,她的命本就是捡来的,如果真的要怎么怎么样,倒也罢了。只是她会遗憾,自己不能再见到楚律一面。
她终究并没有翅膀。
想到这里,林小容颓然放下双臂,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孟寒朝运了轻功无声无息的上得山来,看到的,就是一个欲乘风而去的背影。
他本来想开口叫她。可不知为何,又忽然不敢打扰这样的情境。于是,便只是静静站在她身后,眸色深沉。就这样,夕阳在地上,拉出两个长长的影子。
直到绚丽的太阳被地平线吞没,霞光变淡,林小容才回过身,想要下山。一回头,便险些与身后的人撞上。
她看清是孟寒朝,连忙后退一步,拍着胸口,问道:“殿下,你怎么来了?”
孟寒朝淡淡一笑:“忙完了,本来是玄尘让我来找你一起用晚膳。谁知……”
林小容笑了笑。孟寒朝有时候是真的很绅士。“殿下站了很久?”
“没有。刚到而已。”
“哦,那就好,别让玄尘和琵琶他们久等,我们这就下去吧?”
孟寒朝往山下指了指,笑道:“不用急,他们现在‘忙’上了。”
林小容不解的往下看,本来还有些阴郁的心情瞬间有些转晴,跟着便露出一个“果然如此”的奸诈笑容。
只见一身白袍的玄尘此刻正和琵琶正站在院子里说着什么。虽然看不清表情,但琵琶也难得露出些小女儿的姿态来,她甚至看见玄尘举起扇柄敲了敲琵琶的脑袋,琵琶不依的拉着玄尘的袖子。
“我就觉得这两人一定有□。好吧,既然如此,殿下,我们就再呆一会儿好了。”林小容说着,索性在山顶上坐了下来。
孟寒朝笑了笑,也跟着坐下。
“想容刚才在想什么?”
“我在想啊……我们能不能逃过此劫?”林小容右手托着下巴,状似随意的道。
孟寒朝听了,便沉默下来。
林小容心中有些失望。她说这话时,对孟寒朝是有着隐隐的期望,也许潜意识里,她早已把他当成了无所不能的人,这时候,就盼望着他能够给她一个肯定的回答。
“如果……”孟寒朝缓缓开口道,“如果我们都死在这里,想容,你甘心吗?”
“生死有命,甘心不甘心有什么办法?只是有些遗憾罢了。”
“遗憾什么?不能再见到楚律?”孟寒朝仔细的看着林小容,分辨她的面色。
林小容也望了孟寒朝一眼。这个人是不是永远都能看穿她的想法?她想了想,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见林小容如此,孟寒朝轻轻笑了笑。林小容却觉得他这笑容与平时不大相同。但一时间,也说不出哪里不同。
“要逃过此劫,并非没有办法。”孟寒朝的神情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真的?”林小容有些惊喜。
“对。只不过……”孟寒朝拖长了声音。
“不过什么?”
孟寒朝看着林小容,茶色的桃花眼里闪过些东西:“也没什么,不过是较为危险罢了。”
林小容想要继续追问,就见到孟寒朝扭过头去,眺望着远方,显然是不欲多说的意思。这么看着,他束发的银色丝带在风中飘扬,英挺的侧面在余晖下稍显柔和了些,有说不出的神秘韵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