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1 / 1)

孟寒朝早就等着这一刻。听到了肯定的答复,他又摸着下巴,露出了一个狐狸般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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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二十九的清晨,京城西门口的大道上,同时出现了一红一白两支办喜事的队伍。

红色的吹吹打打,新郎官歪眉斜眼长得十分寒碜,骑着马胸前戴着大红绣球,身后有一顶通红的八抬大轿。白色的披麻戴孝,一个素衣孝女举着招魂幡沿路嚎哭,后面的众人包围着一前一后两口棺材,一路挥洒着纸钱。两支队伍各由左右两个方向而来,正赶在城门口相遇,不知怎么就起了冲突,大肆吵闹起来,很快便聚集了围观的人群,在一旁指指点点,把城门围得水泄不通。

城门口的卫兵们正拿着林小容的画像一个一个面孔对照,见到那边争吵不休,一个小队长模样的人大步走了过去,怒骂道:“吵什么吵!要吵上别处去!别挡路!”

那边正吵得不可开交,那新郎官一把拉住那小队长,“唉呀官爷,你给评评理呀!小人家住城外十五里的赵家集,好容易二十开外了,家里才给说成了个京城的媳妇儿,这大喜的日子就遇上这些哭丧的给我堵路又堵心!”

这新郎官说话的样子手舞足蹈,路人都在一旁发笑,还有好事的大声道:“长成这样,能娶到媳妇儿,你也真是不容易!”

那披麻的孝女不依了:“官爷,明明是他们不对!恶人先告状倒打一耙!官爷你要给小女子做主啊!”她一面说一面抹泪,“呜呜呜,小女子的父母大人前些日子双双染了热病过身,算命先生说,今日卯时是吉时,最宜出丧,错过了时辰,小女子的父母魂魄便难以安息,下辈子也投不到好胎,眼看卯时将过,小女子心急难耐,他们还要挡路!”

那新郎官怒道:“你赶吉时,难道我们就不用赶吉时?”

“父母为大,你娶媳妇的急什么?”发丧的队伍里也有人回嘴,于是两边唢呐不吹了,纸钱不撒了,红白两队人马互相推推搡搡,眼看一场乌龙大战就要开打。

那小队长一怒高声吼道:“都给我住手!”

两边的人都停下手,齐齐望向那小队长。

那小队长指着那孝女道:“你说得没错,父母为大,你,先走先走!”

“多谢官爷!多谢官爷!”那孝女喜上眉梢,一抹眼泪,领着人便往城门而去。那些守城士兵留心这边的动静,一早便听到这两个是得了热病的,心下便有些惴惴,看过了队伍中的女子,又捂着鼻子匆匆开棺一瞥,便放了他们出城。

等那一队都过了城门,那小队长拍了拍新郎官的肩,道:“你媳妇有刚才那孝女漂亮不?”

“啊?呃?”那新郎官一愣,“启秉官爷,小人还没见过新娘……”

“是吗?我去看看!”小队长说着便去掀轿帘。

那新郎官连忙阻止道:“官爷,使不得啊官爷!”

“去去去!本人禀公搜查要犯,你敢阻拦?”

被小队长怒目一瞪,那新郎官立刻便噤了声。小队长掀起轿帘钻进去一看,叫道:“唉哟我的娘。”

然后他放下帘子,同情的拍了拍那新郎官“辛苦啦。”他一面叹气摇头,一面道:“走吧走吧,娶个媳妇也不容易,别误了好时辰。”

“是是是,多谢官爷。”那新郎官诚惶诚恐的鞠躬哈腰,又上了马,挥手道:“走!”

迎亲的队伍出了城,又走出了十里地,终于在一处荒无人烟的地方停了下来。那新郎官骑着马走到轿子跟前笑道:“娘子,该下轿了。”

他话音一落,立刻便有两个枕头从轿里飞了出来。“这是什么馊主意!”林小容跺着脚钻出了大红花轿,抬头一看,又是“噗”的喷笑出声,“你能不能把你脸上那些装饰去了?”

“很抱歉,娘子,这张脸遇水才能卸得掉,你再忍耐一会儿。”那新郎官轻笑了笑,虽然还是歪眉斜眼的样子,却再没有一点刚才的窝囊相。

“殿……”林小容才刚说了一个字,就意识到不对,连忙改口,“你……”

“叫相公。千万记得别轻易露行迹。”新郎官是一脸的严肃和正经。

他这副样子,林小容不大敢反驳,只好在心中暗暗腹诽。想了想她还是问:“你说七喜他们能顺利吗?”

“放心吧。那双层的棺材闷不死人,楚黎他们一定没事。到时候定能顺利的与你林家庄的人在路上汇合。”

“可是我不明白,为什么我们非要分开走不可?”

“呵。你真以为长乐有那么好骗?”孟寒朝回头往京城方向望去,“也许用不了多久,她便会发现先前走掉的定西亲王是假的。她的目标是你和我,所以这一路上我们必须时时警惕。既然你的人大都不会武功,不让他们跟我们一起走,是为他们好。再说,你那丫头鬼机灵,便是楚黎,也不若你想象的那般不济,何况你还派了刃玉去保护他们。你若真如此有空,倒不如多祈祷我们这一路上能够顺利。好了,快走,前面山坳里备好了马匹,我们必须快马加鞭,先离开京城地界。”

林小容闻言心中一凛,再不多言,大步跟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实验数据算得眼花,连看日光灯都觉得是黑的,坚持更新不容易呀。

最近有点卡,总担心很多地方会不会没写清楚……阴谋阴太大,快把我自己绕进去了 ><

同舟共济

由京城到平凉本来快马奔驰三天便已足够,然而孟寒朝言道,京城附近的郡县皆是长乐一党的势力范围,而且通往平凉的大道只得一条,一路又颇多繁华市镇,目标实在太过明显,时时都有危险,因此必须低调行事。于是离开京城地界之后,他们便弃了马,改头换面,孟寒朝和林小容两人,扮作了欲往西北家乡探亲的小夫妻。

孟寒朝原本的人皮面具虽好,然而一张面具却只能用一次,所以这一路上,他只略微化妆遮掩了过于显眼的容貌,一袭青衣,头戴方巾,端得像个衣锦还乡的俊秀书生。林小容也作了些许伪装,扮作书生娘子,两人共乘一辆马车。而孟寒朝的手下,除了留一人赶车,剩余人等都扮作了路人,隐在暗处保护他二人。

林小容本来还问:“为何非要扮夫妻?为何不扮兄妹?”

孟寒朝听了,嘴角露出一抹轻笑,淡淡的吐出一句话,却惹得林小容恼怒非常。因为他说:“你我可有一点半点的相像?依我看,扮作主仆也许才算合适。要不我独自坐车,你在下边跟着走?可我怕娘子你受苦啊。”

&*%#^……林小容知道自己长得的确平凡,所以被这样损了一出,心中虽不爽却也难以反驳,还得乖乖的和他扮夫妻,简直就是哑巴吃了黄连,有苦难言。

这一路上他们也多次遇见官兵从身边擦肩而过,通缉林小容的皇榜倒还没张贴出来,但通缉“反贼”孟寒朝的皇榜已经到处都是。然而,兴许是伪装够地道,他们一路上投宿打尖,却也完全没被认出,便是略有些可疑的苗头,也被孟寒朝的手下扼杀。林小容心中盘算着,照这样的速度,约摸五六天便可以到达平凉。

四天后的下午。

天气有些阴,厚重的云层压着河面,秦河的大水滔滔就在眼前。渡过去,对岸便是西北的离阳郡地界,他们便安全了。然而林小容望着水雾渺渺的宽广河面,却感到一筹莫展。

孟寒朝绕着河堤走了一圈儿,才在一个小棚子里找到了一个老艄公。他略弯了腰行礼道:“老人家,你可知为何这河上一条渡船也没有?”

那老艄公敲了敲烟锅,吐着烟圈儿道:“后生,你有所不知,阳泉镇的官老爷们说什么顺应朝廷的旨意,为防反贼逃回西北,这河上别说条船,连个羊皮筏子都给官差们收了去,这不,我老汉没事做,只能在这里抽旱烟喽。”

“这可如何是好?”孟寒朝作出愁眉不展的表情,又拱手问道,“老人家,在下和拙荆听闻老父重病,亟需回遥谷探望,不知有什么别的渡河方法没有?”

“唉,后生,难得你一片孝心。可老汉我是没有办法,你不如上阳泉去看看,我听说官府在官渡口上安排了大船,现如今只能坐官船过河啦!”

孟寒朝稍稍眯了眯眼,向那老汉道了谢,这才返回了马车。

“怎么样?”林小容问道。

“呵,长乐定是已经知道我还未回到平凉,才想在这渡口上截住我。”孟寒朝随意的靠在马车壁上,气定神闲的回答,此时他身上虽是一身平凡布衣,却也难掩尊贵气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