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霁雪被警察从地上拖起来，铐上手铐。

临走前，她看着路庭之，笑得凄厉：

“路庭之！你以为你就没有错吗？！”

“是你一次次的忽视她！是你为了我去伤害她！是你挂断了她的求救电话！”

“是你！是你亲手把她推向了死亡！我只是……只是帮你处理了后果而已！从始至终对不起姜辞忧的人一直都是你！”

林霁雪的话，一字一句，敲碎了他最后的自欺欺人。

警察说，撞我的凶手已经被抓，他们让路庭之以丈夫的身份配合去警局做结案事宜。

可路庭之纹丝不动地跪在我尸体旁边，仿佛所有事都和他无关。

无奈之下，警方只好带走了路父路母配合。

我的魂体飘荡在半空，冷漠地看着这一切。

警察和宾客都已离去，偌大的宴会厅里，只剩下路庭之和我的尸体。

“辞忧……”

他声音哑得不成样子，双目泛红：

“对不起……对不起……”

除了这三个字，他好像已经丧失了所有语言能力。

可我看着他，只觉得一阵彻骨的冰凉和荒谬。

第八章

8

他知道我每一次提起林霁雪时的不安，知道林霁雪回国后我那些欲言又止的担忧。

他知道那天我们争吵的核心从来不是无理取闹，而是他一次次模糊的边界和刻意的偏袒。

死后我不止一次想过，如果那天那通电话是林霁雪拨给他的，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

他什么都知道。

他知道他的忽视是刀，他的冷漠是冰，他的每一次选择都在将我推远，推入深渊。

现在我的尸体躺在他面前，他无法再假装无知，便开始表演深情，表演痛彻心扉。

他跪在这里，仿佛这样就能减轻他的罪孽，仿佛这样就能证明他内心深处是爱我的。

多么可笑。

他指责林霁雪时的愤怒有多么真实，此刻他的忏悔就显得有多么虚伪。

他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审判了林霁雪，仿佛自己就真的清白无辜。

我看着他颤抖的脊背，听着他破碎的呜咽，心中再无波澜。

这场悲剧里，路庭之才是那个伸手递刀的人。

如今刀被折断了，握刀的人却只想扮演一个无辜的、悲恸的受害者。

太迟了。

路庭之。

你的眼泪，你的道歉，你的一切……

都太迟了！

在警方的一切调查都结束后，路庭之将我的尸体带回了家。

他似乎无法面对原来的书房，于是，他又买了一栋别墅。

在那里，他请了最好的遗体修复师，试图让我恢复生前的模样。

但怎么可能呢？

被封存在甜腻的巧克力里数月，又是以那样惨烈的方式死去，再高超的技术也无法让时光倒流，让伤痕消失。

修复过程漫长而细致，路庭之就守在一旁，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

他的下巴长出了青色的胡茬，眼眶深陷，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憔悴下去。

修复师离开后，他亲自为我换上了我生前最喜欢的那条白色长裙。

他原先不喜欢我穿那样的颜色，他说我皮肤不如林霁雪细腻，穿白色就像东施效颦。

但现在却把那件白裙理的没有半点褶皱。

他把我安置在铺满鲜花的床上，周围点满了蜡烛。

他就坐在床边的地毯上，像过去无数次我等他回家等到睡着时那样，握着我的手，开始絮絮叨叨地说话。

“我不该总是忙着工作忽视你，不该在你需要我的时候不在你身边……”

“我更不该……在那天挂断你的电话……”

说着，他伸手慢慢摸向我的小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