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她的安全呢?

她当时也刚从高空坠落,浑身是伤,生死未卜,在他眼里,她的命就如此轻贱,可以随意剥夺一部分,去填补他心爱之人的残缺?

第六章

巨大的悲愤和绝望如同海啸般席卷了她,她很想声嘶力竭地质问他:封司宸!你这样做,到底是因为安楚楚是你妹妹的同学,还是因为她是你放在心尖上深爱的人?!你对我,可曾有过一丝一毫的怜悯?!

可所有的质问堵在喉咙口,最终化作无声的泪,汹涌地从她眼角滑落,迅速浸湿了枕头。

她像一条被扔上岸的鱼,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身体因为极致的痛苦而微微颤抖。

封司宸看着她这副泪流满面、仿佛天塌下来的模样,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耐烦:“行了,别哭了。不就一个肾吗?你现在不是还活得好好的?又没死。大不了……之后我补偿你。”

补偿?他拿什么补偿?一颗肾脏?她破碎的心?还是她这三年错付的深情?

他说得如此轻描淡写,仿佛只是弄丢了她一件无关紧要的东西。

鹿悠宁闭上眼,不再看他,眼泪却流得更凶。

封司宸看着她这副拒绝沟通的样子,心底没来由地一阵烦躁。

他扯了扯领带,冷声道:“你先在这里好好休息,我去看看楚楚怎么样了。”

说完,他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病房。

门被关上的声音,像最终判决的槌音,敲碎了她心底最后一丝微弱的期望。

接下来的日子,鹿悠宁如同行尸走肉般在医院养伤。身体上的疼痛或许终会愈合,但心里的那个窟窿,却日夜漏着冷风,再也无法填补。

第二天一大早,病房门再次被推开。

封司宸搀扶着脸色同样苍白的安楚楚走了进来。

安楚楚看到鹿悠宁,立刻露出感激又愧疚的表情:“悠宁姐,你醒了?太好了!司宸哥都跟我说了,我出车祸后,是你主动给我捐赠的肾脏,真的非常非常感谢你!如果不是你,我可能就不能好好地站在这里了。”

主动捐赠?

鹿悠宁几乎要笑出声来。

封司宸,为了不让你的心上人内疚,你可真是煞费苦心,什么谎都敢编!

她缓缓转过头,目光直直地看向安楚楚,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说:“你听好了,安楚楚。我不是主动给你捐的肾。我是被迫的。是封司宸,趁着我重伤昏迷,未经我同意,强迫医生摘了我的肾,移植给了你。”

安楚楚脸上的感激瞬间凝固,转而变成巨大的震惊和难以置信。

她猛地转头看向封司宸,声音发颤:“司宸哥……悠宁姐她说的是真的吗?这……这不是真的,对不对?”

封司宸抿着薄唇,脸色阴沉。

但他的沉默,就是最好的答案。

安楚楚像是承受不住这个打击,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对不起……悠宁姐,我真的不知道……我不知道事情的真相会是这样。如果当时我清醒的话,我绝对不会让司宸哥这样做的……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她一边哭一边说着,猛地转身,跌跌撞撞地跑出了病房。

“楚楚!”封司宸脸色一变,立刻追了出去。

病房里重新恢复死寂。

鹿悠宁疲惫地闭上眼,心口一片麻木的冰凉。

没过多久,病房门被人猛地一脚踹开!

巨大的声响吓得鹿悠宁一颤,睁开眼,就看到封司宸去而复返,站在门口,脸色铁青,眼神阴鸷得可怕,像是要将她生吞活剥。

“鹿悠宁!你现在把楚楚逼走了,你满意了吧?!”

第七章

鹿悠宁看着他暴怒的样子,只觉得无比讽刺,声音虚弱却清晰:“是我逼的吗?明明是她自己接受不了真相走的。”

“真相?!你非要说出那种所谓的真相?!你若不说那些混账话,楚楚怎么会走?!她刚做完手术,身体那么虚弱,一个人在外面有多危险你不知道吗?!”

“她可以回学校宿舍,可以住酒店,可以住的地方那么多,为什么偏偏一定要住在我们家?”鹿悠宁忍不住反问。

封司宸被问得一噎,随即更加恼怒:“这不是你该问的!现在,立刻,给我写一封认罪书!”

“认罪书?”鹿悠宁愕然。

“对!白纸黑字写清楚,你是自愿给楚楚捐赠肾脏的!没有任何人逼迫你!”封司宸的语气不容置疑,“只有这样,楚楚才会相信,才会愿意回来!”

鹿悠宁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亲手剥夺了她的健康,现在还要逼着她亲手写下“自愿”的证明,去哄那个剥夺她健康的人开心?

“不可能!”她斩钉截铁地拒绝,“封司宸,你休想!”

封司宸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彻骨:“鹿悠宁,你还记得你奶奶临终前留给你的那只翡翠镯子吗?你说那是她唯一留给你的念想。”

鹿悠宁的心猛地一沉,“你……你想干什么?”

“没什么。”封司宸勾起一抹冷酷的笑,“只是突然觉得,那种成色的镯子,也没什么收藏价值,碎了或许更干脆。”

“不要!”鹿悠宁失声尖叫,那是奶奶留给她最后的东西了!

“那就写。”封司宸将纸笔扔到她面前,眼神没有一丝温度,“我的耐心有限。”

鹿悠宁看着那雪白的纸,又看向眼前这个冷漠至极的男人,最终,绝望地闭上了眼睛,泪水无声滑落。